除了娘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棠寶好。
舅舅是,外祖母也是……
幾息間,小家夥兒如醍醐灌頂般睜大了眼,她嚇得渾身一抖,再看向那胖嬤嬤時,眼裡都是恐懼。
她死死閉著眼睛,直到張嬤嬤出了房間,她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地,悄咪咪地溜出屋子。
……
翌日,天還沒亮,張嬤嬤便偷摸出了下人房。
她打算趁大夥兒睡醒前,將小棠寶屋中多出來的炭爐收拾了。
打開房門看著空蕩蕩的床榻,她身子一晃,頓覺天都塌了。
這孩子之前被虐待過,若死在屋裡還可以說是突發急病留不住,即便露出什麼馬腳,那也是她一番好心做了錯事……
可若就這麼消失不見了,那便是她失職!彆說給她兒留筆銀子了,怕是他們一家四口都得把命搭上!
要了血命了!!
張嬤嬤連忙趴在地上往榻下瞅,見沒有人,又把臥房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仍舊沒有發現半點兒人影。
那麼大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她不信邪,試圖尋找四下有沒有腳印兒,奈何昨夜一場風雪將一切都掩蓋了。
不管了!先把炭爐收拾了再說。
不等她收拾完,很快下人們就全都起來了,得知棠寶不見了,所有人都開始挨個院子搜尋。
按說府裡所有出口都有侍衛把守,周遭還有暗衛晝夜巡邏,那孩子絕跑不出王府啊?
可現實就是王爺親自帶回來的小丫頭憑空消失了,翻遍整個慶王府,不但沒找到人,也沒找到她半點兒蹤跡。
“各處都找了?”管家焦急地看向一眾人。
這可如何是好啊……
都怪他昨夜沒有親自安頓那孩子!
有下人怯聲道:“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剩下王爺的院子沒去。”
對,還有王爺,這事兒不能瞞也瞞不過去!
管家急匆匆地往前院兒跑,剛到礪鋒堂,迎麵就看到了慶王殿下。
他嚇了一跳,緊張地看著對麵人,撲通就跪下了。
“怎麼了?”
男人聲音陰沉沉的,語調雖低,卻帶著不怒自威之勢。
“啟,啟稟王爺……”管家硬著頭皮道:“小姐不見了,是奴才的疏忽,奴才昨晚沒有親自安頓她,也沒去她院子看上一眼……”
“所有地方都找了嗎?”
男人語氣陡然嚴肅,帶著懾人的威壓。
管家不由打了個哆嗦,“回王爺,奴才已經派人去外麵找了,府中就還剩殿下的院子沒有找。”
男人重重喘了聲粗氣,“留下一隊人去本王院子裡搜,其餘人跟本王去後宅。”
管家聞言,趕忙去前麵帶路。
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往小棠寶的住處去,越走慶王的臉色越冰寒。
雖沒最後確認身份,但他們看不出來那孩子與他很是相像嗎?怎麼給她安排這麼偏這麼遠的院子?
良久以後……
推開兩扇破木門,看著雜亂的院子,低矮的房舍,男人的臉色瞬間黑沉到了極點,倏地側頭看向管家。
“是府裡沒銀子了?還是說,這就是我慶王府的待客之道?”
管家‘咚’的一聲跪地,連連磕頭,“王爺饒命!王爺息怒!以後,以後沈小姐的事,老奴定事事親為,絕不敢再怠慢!”
以後?
沒有以後了!
“你回內務府吧,告訴皇上,以後本王府中的各類管事,就不用他來指派了!”
慶王話音剛落,有侍衛恰好從下人房的床榻下找出了小棠寶。
“找到了!”
還是王爺聰慧,府中四處都是暗衛眼線,這孩子果然沒出院子!
“不要抱!窩寄幾走!”
小棠寶晃晃悠悠地走出屋子,仰著腦袋可憐巴巴地看向來人,登時被男人凶狠的神情嚇到了。
“嗚哇——”
“你還有臉哭?”
“不好好在房裡待著,為何到處亂跑?”
“嗚……你惡人先告狀!”小家夥兒兩手掐腰,瞪著眼睛奶凶奶凶的。
覷著自家王爺的神色,一旁的侍衛忍不住小聲提醒棠寶:“小主子,惡人先告狀不是這麼用的……”
“就是這麼用的!”小家夥兒氣鼓鼓的,清澈的灰眸裡蓄滿了淚珠,“每次窩和大牛二牛打架,娘親都是這麼罵棠寶的!”
眾人瞧著她的可愛模樣直憋笑,唯有慶王仰頭重重吐了口氣。
懶得和小孩子費口舌,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家夥兒的衣領子,拎著她就往院外走。
“放開!你放開窩……”
小棠寶抓著自己的衣襟兩腳亂蹬,慶王手上卻攥得更緊了。
他像拎著一包散發惡臭的腐物一般,手肘外翻,將手臂繃得筆直。
這孩子怎麼還是臟兮兮的?府裡幾十號下人,就沒人給她洗洗換身衣裳嗎?
王府下人們看得目瞪口呆,嚇得齊齊低下腦袋,唯有匆匆趕回來的乘風一把將小棠寶奪了過去。
“殿下,您是想勒死小主子嗎?”
突然得救的小家夥兒死死抱住乘風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乘、乘風叔叔,你幫棠寶,幫棠寶找到娘親了嗎?”
乘風:“……”要怎麼跟小主子說,她娘已經死了,屍體就在盛天府呢?
“小主子不哭,告訴乘風叔叔,您為何要偷偷藏起來呀?”
“舅、舅舅說過,木炭很貴,棠寶不配……胖婆婆掐棠寶,是壞、是壞人……王爺叔叔不給、不給棠寶看郎中,他、他不心疼棠寶……”
“他們都不喜歡、不喜歡棠寶,卻給棠寶點了,點了四個大火盆……他們想燒、想燒死棠寶……”
“嗚嗚嗚嗚……”
“嗚哇——!!”小棠寶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的張嬤嬤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破院兒裡的下人們後知後覺,瞬時全都跪下了。
“王爺息怒,奴婢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邊還在不停地磕頭討饒,那邊小棠寶哭著哭著就沒聲兒了……
慶王心中一緊,緊忙從乘風手裡接過孩子。
摸著小家夥兒滾燙的額頭,餘光瞥見屋裡地上唯一的那個炭爐,他麵色鐵青,目眥欲裂。
“快!快去叫府醫!”
“乘風,你立刻帶人封鎖王府,本王要知道,是誰狗膽包天,竟敢殘害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