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光漏進窗戶，屋裡還飄著點昨晚沒散乾淨的沉悶味兒。
林鳳霞看著已經穿戴利索，準備出門的陸偉光，低聲問。
男人扣著風紀扣的手指停了下，側臉線條在晨光裡硬邦邦的，他沒回頭。
“李秀娥會被清退出大院，的晉升也泡湯了。”陸偉光的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像在說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明麵上，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結果。”
林鳳霞嘴唇動了動。她明白，沒抓到鐵證，揪不出後麵那個人，確實隻能這樣。
可一想到那個藏在暗處，用那麼陰損招數對付她和肚裡娃的敵人，心裡就像卡了根刺。
那種被人盯著、隨時可能被下絆子的感覺，針紮似的，渾身不舒坦。
陸偉光轉過身，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帶著點打量和…擔心？“我會留意。”他話說得短，卻有種讓人踏實的力量，“你在家，萬事小心。”
“嗯。”林鳳霞點點頭，看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走廊裡是他穩穩當當遠去的腳步聲。
心頭那塊大石頭，好像沒因為李秀娥倒黴就完全落下去。
她走到桌邊，看著那個空杯子，昨晚陸偉光就是用這個喝的水。敵人一天不揪出來，這日子就一天不安生。她現在這點可憐的福氣值，換張【幸運簽】都夠嗆，更彆提那些保命的符了。
必須！儘快！提升實力！
林鳳霞壓下亂糟糟的念頭，動手做早飯。玉米麵糊糊的香味很快飄出來，她又拿出兩個白麵饅頭，配了碟鹹菜。簡簡單單，收拾得卻很利落。
剛吃完飯，正要收拾，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又急又有點不敢敲的敲門聲。
“誰啊？”林鳳霞揚聲問，心裡卻多了點警惕。
門外是個帶著哭腔的女聲：“鳳……鳳霞妹子，我是……我是你劉嫂子，住隔壁單元的劉燕。”
劉燕？林鳳霞腦子裡扒拉了一下記憶，有點印象。人挺溫和，平時不怎麼摻和事兒的軍嫂，丈夫在後勤處。她這是咋了？
林鳳霞走過去拉開門。
門外的人讓她嚇一跳。劉燕眼圈紅腫，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確良襯衫也皺得不成樣子，臉上掛著淚痕，看著憔悴不堪，明顯是哭了一晚上，整個人精神頭都沒了。
“劉嫂子，你這是怎麼了？快進來！”林鳳霞趕緊把人讓進來，隨手帶上門。
劉燕一進屋，像是找到了地方倒苦水，再也繃不住，捂著臉就小聲哭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著彆提多委屈了。
“嫂子，你先彆哭，坐下喝口水，有啥事慢慢說。”林鳳霞倒了杯溫水給她，聲音放得特彆柔和。她能感覺到劉燕身上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委屈、傷心，還有點絕望。
劉燕接過水杯，也沒喝，就捧在手裡，哽咽著，話都說不囫圇：“鳳霞妹子……我……我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嗚嗚……”
林鳳霞就那麼聽著。聽明白了，是劉燕丈夫最近工作不順，回家撒氣，昨天為點小事吵起來了。
她那個本來就偏心兒子的婆婆也在，不但不勸，還添油加醋，罵劉燕不會過日子，不懂心疼男人，把錯全賴劉燕頭上。
“……他說我亂花錢，說我買那塊花布太紮眼，不像過日子的人……可那布是我攢了好久的布票，就想給娃做件新衣裳……”
劉燕越說越覺得冤，“他媽還在邊上叨叨，說我懶，地都掃不乾淨……我氣不過，就回了兩句，他就……他就推了我一把……”
雖然隻是推了一下，可對這年頭的女人來說，男人動手，哪怕輕輕一下，那也是天大的委屈和羞辱。
再加上婆婆那樣，劉燕心都涼透了。
“……我抱著孩子回屋，哭了一宿……天亮了，他跟他媽跟沒事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我看著他們，真覺得這日子一點指望都沒了……”
劉燕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瞅著林鳳霞，“鳳霞妹子，你說，我是不是真做錯了？我是不是真就那麼差勁？”
林鳳霞聽著，心裡大概有數了。典型的八十年代家庭矛盾劇本：男人大男子主義，婆婆攪混水，媳婦受氣又不會溝通，最後關係僵掉。
她沒急著下定論，隻是輕輕問：“嫂子，你男人平常對你好不？除了這次，以前動過手沒？”
劉燕愣了下，抽抽搭搭地想了想，搖搖頭：“那倒是沒有……平時……平時人還行，就是脾氣倔，嘴笨……”
“那他工作不順，回家跟你念叨過嗎？你知道他具體碰上啥難事兒了？”林鳳霞又問。
劉燕又搖頭，臉上有點懵：“他……他很少跟我提工作上的事，就說男人外頭的事，女人家彆瞎打聽……”
林鳳霞心裡默默歎氣。症結就在這兒了。
不說話，不交流，互相不明白對方心思，那矛盾可不就越攢越多嘛。
她看著劉燕那憔悴樣兒，心裡忽然一動。
上次救老太太給了福氣值和經驗，那幫劉燕解決家庭矛盾，是不是也能有獎勵？
這念頭讓她精神頭都上來了。眼前這不就是個送上門的“任務”！
再說，看劉燕這樣，她也確實不忍心。都是軍嫂，這大院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幫一把是一把。
“嫂子，”林鳳霞聲音更軟了，拍拍劉燕的手背，“我覺得你沒錯。
想給孩子做件新衣裳，想把日子過舒坦點，這有啥錯？
錯的不是你，是說話的方式，還有你男人和你婆婆解決事兒的法子。”
她沒直接罵劉燕男人和婆婆，隻點出“溝通”和“方法”，劉燕聽著果然沒那麼抵觸。
劉燕呆呆地看著她，眼淚慢慢收了點。“溝通？”
“對。”林鳳霞點頭，“你想想，你男人工作不順心，心裡有火，回家又不知道跟你咋說，可能就找個小事兒撒氣了。你呢，覺得委屈，硬頂回去，那不就吵大了嗎？還有你婆婆，她可能就是心疼兒子，說話不好聽，但不一定全是壞心。”
她停了下，繼續開導：“男人有時候也要臉麵，尤其在外麵不順心，回家更想有人理解、給點安慰，不是挨罵。你婆婆那邊，老人家想法可能就這樣了，但她是長輩，硬頂肯定不行，得講點法子。”
劉燕聽得有點入神，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琢磨林鳳霞的話。這些道理她也不是一點不懂，可事到臨頭，委屈和火氣一上頭，哪還想得到這些。
“那我……我該怎麼辦？”劉燕眼裡帶著點希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