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穿透雲層,給灰撲撲的營區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
滿載著演習歸來戰士的幾輛軍車,帶著一路風塵和引擎的低吼,緩緩駛入大院,最終停在了辦公樓前。
車門哐當打開,跳下來一個個灰頭土臉卻難掩興奮的兵。
林鳳霞站在自家門口的屋簷下,手裡還捏著塊為未出世寶寶準備的尿布,目光投向那片喧鬨。
當那個熟悉挺拔的身影從第二輛車上跳下來時,她懸著的心,終於像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地落回了肚子裡。
陸偉光看上去確實累壞了,軍裝上沾滿了塵土、草屑,甚至還有幾處深色的油漬,臉上也帶著明顯的疲憊。
但他腰杆挺得像標槍一樣直,眉宇間的冷硬依舊,卻淬上了一層剛經曆過烈火的銳氣和光芒,眼神尤其亮。
他剛站穩,就被一群咧著嘴笑的戰友和幾個快步迎上來的領導圍住了,胳膊被大力拍打著,耳邊全是嘈雜的恭喜和問詢。
隔著攢動的人頭和逐漸熱鬨起來的家屬人群,陸偉光的視線卻像長了眼睛,穿過喧囂,精準地定格在了門口陰影下的林鳳霞身上。
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深邃,裡麵翻騰的情緒比昨夜更加複雜——有卸下重擔的疲憊,有勝利後的喜悅,有審視,還有一種他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的、帶著探尋意味的確認,仿佛在無聲地問:真的是你嗎?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片刻,又極快地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掃了一眼,最後重新回到她的眼睛上。
他沒立刻走過來,隻是對著她,幾不可察地頷了頷首。
那緊抿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像個錯覺。
但林鳳霞看懂了。這無聲的瞬間,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分量。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在他心裡的位置,跟以前不一樣了。
而她這“錦鯉”的名聲,恐怕真要坐實,在大院裡掀起滔天巨浪。
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斜後方不遠處,那道幾乎要將她後背燒出兩個洞的怨毒視線,來自李秀娥。
麻煩和榮耀,果然是捆綁銷售的。
林鳳霞下意識地輕輕撫摸著小腹,感受著那平穩有力的生命氣息,心頭反而定了下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接著就是。
“哼!走了狗屎運的……”一聲壓抑不住的、淬了冰似的低罵,極輕,卻像針一樣紮在林鳳霞耳廓。李秀娥猛地轉過身,臉色鐵青,嘴角因為極度的嫉恨而微微扭曲著,狠狠剜了林鳳霞一眼。
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撲上來撕了她。
隨即,她幾乎是跺著腳,推開擋在她前麵的一個鄰居,頭也不回地衝進了自家樓道,背影僵硬,充滿了不甘和怨毒,每一步都像是要將水泥地踩裂。
周圍幾個原本還想跟李秀娥搭話的軍嫂,頓時噤聲,臉上都有些尷尬。
她們互相交換著眼神,目光躲閃著,既不敢直視林鳳霞,又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她。
竊竊私語聲低了下去,空氣裡彌漫著一種更濃的、混合了震驚、探究甚至隱隱敬畏的複雜情緒。
有人想上前跟林鳳霞說點什麼,張了張嘴,又訕訕地閉上了。
林鳳霞垂下眼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裡柔軟的尿布。她沒去看那些複雜的目光,也沒理會李秀娥的失態。
辦公樓那邊,喧囂聲漸小,領導們簇擁著陸偉光進去了,大概是要聽詳細彙報。林鳳霞轉身,打算先回屋。
“等一下。”
一個低沉、帶著明顯沙啞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不容拒絕。
林鳳霞腳步一頓,回過頭。陸偉光不知何時已經從辦公樓門口脫身,正大步向她走來。
他身上的塵土未撣,眉宇間的疲憊更近了看愈發明顯,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直直地鎖定了她。
他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在陰影裡。他沒說話,隻是看著她,目光深沉,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複雜,像是在重新認識她,又像是在確認某種猜想。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又落在她護著小腹的手上,最後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我回來了。”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嗯,”林鳳霞輕輕應了一聲,仰頭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靜無波,“辛苦了。”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又點了點頭,然後側身越過她,伸手推開了家門。
“吱呀”一聲輕響,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探視以及那道殘留的怨毒。
林鳳霞站在門外,直到聽見屋裡傳來嘩嘩的水聲,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中級福運軍嫂(經驗值:851000)】
【新功能解鎖:福氣外溢(可控微調)——宿主可消耗少量福氣值,在一定程度上調整被動福氣外溢的強度和傾向性,如:微弱增強對特定目標的友好影響,或降低對非友善目標的無意識影響。】
腦海中,係統麵板清晰地展示著變化。
福氣外溢不再是完全被動的“陽光普照”了。
雖然隻是“微調”,但意味著她有了掌控力。至少,可以嘗試著……減少對李秀娥那種人的“意外之喜”?或者,在需要時,更“精準”地給在意的人一點點助力。這個發現讓她心情好了不少。
她收好尿布,轉身準備進屋。剛推開一條門縫,就聽見王嬸壓低了嗓門卻依舊蓋不住興奮的聲音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鳳霞!鳳霞!哎呀,你可算回來了!你快聽我說!我的老天爺,這次演習可真是神了!我剛聽隔壁老劉家在通訊連的小兒子說的,他們內部都傳瘋了!”王嬸一把拉住林鳳霞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圓,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唾沫星子都快飛出來了:
“他們說啊,就在最要命的時候,通訊全斷了,地圖都差點沒用,所有人都以為要完蛋,連張營長那邊都準備豁出去拚命了!就陸營長,他,他簡直跟開了天眼似的!硬是帶著人摸黑鑽了一條誰都沒走過的野路子,那路邪門得很,平時都沒人敢走!結果你猜怎麼著?正好繞開了藍軍的主力埋伏圈!還不偏不倚,一頭撞進了對方剛挪窩的臨時指揮所!你想想,那得多巧!跟排練好的一樣!藍軍那幫人估計還在喝茶呢,就被一鍋端了!嘖嘖,說不是老天爺幫著都沒人信!”
王嬸越說越激動,拍著大腿:“現在整個大院都在說!偉光這次能立這麼大功,絕對不光是本事!都說……都說你這‘旺夫’的名聲,怕是真的應驗了!哎喲喂,剛才李秀娥那臉,你是沒看著,黑得跟鍋底似的,拉得比驢臉還長!活像剛吞了十隻綠頭蒼蠅!解氣!太解氣了!”
王嬸的話,像最後一塊拚圖,徹底拚湊出了林鳳霞頭頂那“錦鯉”光環的完整形象。隨之而來的,將是更複雜的目光,和躲不開的是非。
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裡,陸偉光已經脫掉了滿是塵土的外套,正站在盆架前,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水珠。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沾著水汽的臉龐輪廓依舊冷硬,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卻帶著探究,沉靜地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