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懷夕與挽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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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小院裡,沈老爺正在劈柴。

短短數月,這位曾經叱吒江南的皇商已兩鬢斑白。

見沈挽恙回來,他放下斧頭,長歎一聲:“是為父連累了你們”

“父親不必自責。”

沈挽恙過去幫忙把砍好的柴火拾起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許懷夕蹲在灶台前熬羊肉湯,聽著父子倆在外麵對話有些意外。

不過她下意識覺得沈老爺還是不簡單。

畢竟曾經也是叱吒風雲的江南首富,不可能這樣和善。

且他兒子中毒這麼多年,他一點都不知道嗎?

許懷夕還是覺得奇怪。

她對沈老爺不信任,甚至有些怨懟。

誰家好父親對兒子的事這麼不清楚,這麼多年就沒有想過好好調查一番嗎?

來了這裡也沒人會做飯,許懷夕也就收拾收拾熬肉湯。

現在快進入秋天了,尤其是在北疆,這早上和晚上容易寒氣入題,更何況他們南方人不適應這樣的氣候。

再怎麼說也得先保重身體。

羊肉湯可以強健體魄,讓人體不那麼冷。

“夫人,喝口熱湯吧。”

許懷夕推門進來,手裡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羊肉湯。

倒也不是很想管這位心腸歹毒的後媽,畢竟她不把人命放在眼裡,還想要謀害沈挽恙。

但是她死了也不行。

活著可有大用處。

畢竟還有其他事沒有交待,比如沈三硯的事。

或者說是那位胡老板的事。

沈家這次被流放與胡老板也脫不開乾係。

自流放那天齊,沈家上下除了沈家人和親屬,其他的丫鬟婆子護院全被被官府發賣了。

就連沈萬墨一向喜歡的春胭也被發賣了。

沈夫人奶娘丫鬟也不在話下。

如今在這邊陲村落,沈家人還真不能料理廚房的事,就是沈老爺也自己劈柴燒火了。

而許懷夕現在能跟著來也是因為她的賣身契在齊老那邊。

對於沈家人來說她是自由之身。

至於阿福現在跟在周老身邊,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沈夫人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是你!一定是你從中作梗。”

憑什麼她一個低賤的啞巴突然會說話了,甚至還成了平民。

而她是沈府的主母,如今卻……她不信。

“母親。”

沈挽恙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冷得像北疆的寒風。

“胡老板上個月就娶了杭州知府的女兒,您還不知道吧?”

沈夫人如遭雷擊,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晚膳是在正屋裡用的,如今家裡的吃穿用度都是靠許懷夕一人,有沈老爺在,沈萬墨就是想殺了她也不敢。

這會陰鬱地坐在角落裡碰著大碗吃飯。

餓肚子的感覺他是怕了。

許懷夕看了他一眼,如今這人哪裡有半分富家公子的模樣,倒像是餓了幾日的難民。

不過沈挽恙倒是很養眼,看他吃飯,她都會開心。

北疆的夜風卷著細沙,掠過低矮的土牆。

許懷夕蹲在簡陋的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撥弄著柴火。

鐵鍋裡正在燒水,水汽在寒涼的夜色中彌散開來。

“懷夕。”

身後傳來沈挽恙的聲音,比往日多了幾分溫和。

她回頭,見他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衫,倚在門框邊望著她。

月光從茅草屋頂的縫隙漏下來,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公子怎麼起來了?”

她連忙擦了擦手,“夜裡風大,您該多歇著。”

從城南回來,她就偷偷給他調養身體,這一路上也是偷偷給他喝藥湯,嚼藥根的。

若不然要熬到北疆還是有些難的。

離了那些毒藥,加上調養,雖然沈挽恙的身體沒有完全恢複,但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沈挽恙輕咳一聲,走到她身旁坐下:“你也不必稱呼我公子。”

他拾起一根枯枝,撥了撥灶膛裡的火,“如今我已是待罪之身,我名挽恙,你可直接稱呼我名字。”

火光劈啪一跳,映得他眉眼格外清晰。

許懷夕捏著木勺的指尖微微發緊。

她當然知道他的名字。

齊先生和阿福都提過,府裡有些人也私下議論過。

隻是這大半年來,“公子”二字早已叫習慣了,仿佛生來就該這麼稱呼他。

“我”

她抿了抿唇,“我本名許懷夕。青梔是老爺賜的名。”

除了院角那株頑強存活的木瓜樹,這大概是她與現代唯一的聯係了。

“懷憶華年意未央,夕暉脈脈照橫塘。”

沈挽恙忽然輕聲念道,火光在他眸中跳動,“懷夕,好名字。”

許懷夕驚訝地抬頭。

她的名字是爺爺取的,取自一味夜間開放的葫蘆花,卻從未聽過這樣詩意的解讀。

當時爺爺極寶貝這藥材,恰逢她出生,就叫這名字了。

爺爺也的確很寶貝她。

家裡的後輩中,也就她繼承了爺爺一半的衣缽。

隻是還沒來得及畢業,她就來到這裡。

原本是研究動植物,再結合中醫,以後開家醫館的。

在現代很多中藥材都絕跡了,她當時修植物學,也是為了更好種植藥材的。

……

沈挽恙看許懷夕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他也想到了從小住的院子。

“現下木瓜應該熟了,可惜吃不到你做的木瓜了。”

“啊,不會,我們還有機會。”

此刻許懷夕下定決心要把江南的沈府買回來。

“今年吃不到,還有明年,後年,我們有機會的。”

“那我們約好一起回去。”

“公子挽恙怎麼知道這詩?”

想起沈挽恙說的詩句,許懷夕還是有些好奇。

“幼時讀過。”

他望著灶火,神色有些恍惚。

“《本草綱目》中記載的懷夕花,可是那種月下綻放的葫蘆花?”

她點點頭,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我爺爺曾養過一株。花開時像雪堆成的鈴鐺,月光一照,花瓣會透出淡紫色的光。”

沈挽恙眼中閃過一絲向往:“可惜我從小在家中,無緣得見。”

“北疆也有山林的。”

許懷夕攪動著柴火,語氣輕快起來。

“等來年開春雪化了,我去尋種子。爺爺說過,這花雖嬌貴,但隻要摸清習性,未必養不活。”

沈挽恙望著她被火光映紅的臉頰,忽然笑了:“那我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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