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蒸騰除舊歲,祝融與我待春歸。
第二天,坐在小板凳上添柴燒火的方聞詩興大發,謅出了兩句,正待讓清風品評,院外響起老姐的聲音。
“小聞,清風,快出來接駕!”
清風聞聲,搖著尾巴竄出院門,圍著方盈撒幾個歡,叼起卸下來的東西往院裡搬。
“小聞,這是小雨送的水果,咱媽呢?”
“咱媽在屋裡揉麵哩。”
“咱爸呢?”
“咱爸去找村支書要賬了。”
方盈笑道:“芝麻綠豆大的小官,還挺忙!”
“小盈回來了!”鄰居王嬸出門倒垃圾,打了聲招呼。
“回來了,王嬸!”
“咋還是一個人,沒帶個姑爺回來!?”
“哈哈,王嬸,你先忙!”
識時務者為俊傑,方盈提著東西走進自家院門,再也不露頭。
方聞將東西搬完後,繼續燒鍋。
姐弟倆各自從鍋裡撈個雞翅,給清風整一個雞腿,樂樂嗬嗬的啃起來。
“就知道吃,給我洗幾個乾棗去!”
“好噠!媽媽!”
方盈嘴裡哪敢蹦出半個不字,聽著老娘的吩咐打起下手。
一個大齡剩女,隨著年齡的增長,家庭地位越來越低。
快到飯點時,石濤送來自家鹵的熟肉,跟清風做了一會兒思想工作,讓它早點找個村裡的母狗開枝散葉。
方媽讓他留下一起吃飯,這廝揮揮衣袖,一溜煙的回農家樂去了。
飯罷,收拾完碗筷,還得繼續蒸饃,方聞很喜歡這份燒火匠的活計,不過被方盈搶了去。
忙忙碌碌兩三天,把春聯貼過後,就剩包餃子過大年。
年味不年味的,對於大人來說也就那樣,一晃便是初二。
姑姑、姑父帶著一雙兒女,過來走親戚。
姑父劉江端著個架子,指點江山,不把兩個大舅哥放在眼裡。
大表妹劉琳大學才畢業,打扮的跟個非主流一樣,驕裡嬌氣,嫌這嫌那的,方盈和方慧玲都不願搭理她。
表弟劉超剛上大一,悶著個頭不說話,找個犄角旮旯,玩手機,打遊戲。
“呦!二哥,這煙不錯啊!”
“小聞的朋友送的,我抽著也不錯!”
劉江笑著道:“小聞有出息了,開個雜貨鋪,生意還行吧?”
“是個營生吧,生意說得過去!”
開席後,劉江看著桌上的酒,又笑著道:“呦!二哥,酒也不錯啊,這得好幾百塊錢吧!”
“小聞的朋友送的,我也喝不出個好賴,你嘗嘗怎麼樣!”
劉江一個縣教育局人事股的主任,管著一些事兒,也見過一些世麵,但眼界總歸跳不出連山縣這一畝三分地兒。
端著酒杯,裝模作樣的嘬幾口,瞎雞兒品鑒一番,大體的意思是不如某某次跟局長喝的酒滋潤。
方聞對姑父的這副嘴臉實在有點厭煩,想起當年縣城上學的時候,劉江像躲瘟神一樣,生怕自己住他家裡。
姑姑雖然有心向著娘家大侄子,但一個婦道人家也做不了多少主。因此,方家小輩跟姑家的關係總體上透著些疏遠。
席間的氣氛說不上融洽,吃過後,劉琳接了幾個電話,便吵吵著要走。
劉江也不願多待,說上幾句話,一家四口告辭離開。
初三,方盈和方聞姐弟倆去舅舅家走親戚,自從姥姥、姥爺謝世後,方媽便不再走動。
表哥要來給姑姑拜年,被方媽給擋了,一來年紀還輕,二來是要等方盈姐弟倆結婚後再說。
到了初四時,這個年過得也就差不多了。
宋雨打來電話,詢問初六同學聚會的事。
方聞懶得再去,宋雨便也推了,打算來大青山玩兒。
石濤則是把白明芳母子倆接到農家樂,幾個年輕人湊成一桌麻將,熱熱鬨鬨的消磨時間。
“小聞,家裡來了兩個人,說要找你,你快回來一趟!”
“找我!?”
方聞想不出是誰,讓一旁當多嘴驢的石小芳接替自己。
“方師!”
“方師!”
雲朗空和王信平見方聞歸來,起身各施大禮。
方聞搖搖頭,這倆貨一聲不吭的跑來大青山,還有這個王信平咋也跟著瞎雞兒亂喊。
“你們怎麼來了?”
“我和王師兄來給方師拜年!”
一旁的方媽有些錯愕,年前來了個林懷峰叫兒子世叔,現在這兩個打聽上門的漢子,又叫兒子方師。
不過沒等到她緩過神,便聽雲朗空又說道:“老夫人在上,請受我等一拜!”
說罷就要行跪拜大禮。
初真十戒,第一戒者,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當儘節君親,推成萬物。
雲朗空和王信平都是受過三壇大戒的全真,按道理方媽算是師奶輩的,不過雲朗空跟方聞又不是真正的師徒關係,所以不倫不類的喊了一句老夫人,納頭就要拜下去。
“這,這,這!這是乾什麼!”
方媽有點懵圈。
雲朗空還好說,王信平看著都有五十了,也不比自己小幾歲,二話不說咣咣就要磕頭,實在是有點嚇人。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省省吧,先坐下說話。”
方聞給兩個人來了個定身術,又將兩人點醒,吩咐一聲,才將術法解去。
雲朗空跟王信平對望一眼,收了姿態,各自坐到沙發上。
方聞開口介紹道:“媽,這是雲朗空,這是王信平,在白雲觀當道士,我去帝都的時候認識的。”
方媽聽說是道士,倒不驚訝,兒子天天看道書,交幾個道士朋友可以理解,但一見麵就磕頭,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毛病。
而雲朗空和王信平千裡迢迢趕過來,各執弟子禮,方聞便給老娘交代一聲,帶著兩人來到西山老屋。
說了一會兒話,已是日落西山。
方聞將他倆安排在農家樂,讓建國叔整了點素食。
方盈得知兩人的身份後,拉著小弟問東問西。
“小聞,他倆怎麼叫你方師?”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懂!?”
“好好說話!”
“道之所存,師之所存,懂!?”
方盈翻了個白眼,洗洗涮涮睡覺去了。
雲朗空和王信平在農家樂住上一晚,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飯,跟方師辭了行,驅車離開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