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裡裡眼神平靜地看著她,“侯夫人現在,是在心疼我?”
真好笑!
她帶著滿身傷從貞女堂回來時,沈海萍視若無睹。
可宋梨去貞女堂體驗了幾日她受的苦,沈海萍便能連她遭的罪也感同身受了。
這算什麼。
愛屋及烏啊?
沈海萍垂著眸子,又緩緩開口,“以往的事情便不再提了,是我對不起你,從今日起,我開始補償你。”
說著,沈海萍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盒子。
打開來,裡頭是一對紅瑪瑙鐲子。
她走到宋裡裡的榻前,要幫忙戴上,“這是我前些日子買的,你先拿著,剩下的那些,給我些時間,我再一一補給你。”
宋裡裡的手往後撤了半寸。
那鐲子便落空,跌在了被子上,交疊碰撞,發出了脆響聲。
宋裡裡眼神冷漠地看向她,笑了,“侯夫人是舍不得拿什麼好東西給我,又怕皇後娘娘那頭交不了差,所以才特意來打感情牌,先用一對紅瑪瑙的鐲子將我給穩住,做個假單子給皇後娘娘瞧了,粉飾太平嗎?”
舉起那對鐲子,宋裡裡仔細看了看,“就這種成色,不超過二百兩銀子吧,侯夫人可真會敷衍啊!”
沈海萍被戳中了心思,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我的確想要補償你的,可如今侯府沒什麼錢了,裡裡,你總得叫我們活下去吧?”沈海萍說道。
“侯府沒錢,是花在我身上了嗎?”宋裡裡反問。
沒有吧?
她就連吃喝,在侯府裡都是和下人相同的待遇。
更彆說這聽雨閣,晴天漏風雨天漏水,早就破得不能再破了。
沒花到侯府的錢,卻要為侯府的入不敷出買單。
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你想如何,侯府如今拿不出那些,隻不過是叫你去扯個謊而已,等有錢了便會給你補上,這你都不願意?非要把侯府賣了給你買這買那,你才滿意?”
沈海萍端不住了,變得歇斯底裡起來。
見她這樣,宋裡裡反而輕聲笑了。
“還是這樣比較像真實的你,你剛才進來是那副慈母的樣子,我還以為是進了聊齋話本裡呢。”
吃人的惡鬼,才會先擺出溫柔體貼的模樣迷惑人呢。
“你!”沈海萍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兩隻手都攥緊了,“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宋裡裡看著她,輕聲道,“我有兩樣想要的東西,你給出其中一樣,皇後娘娘那邊,我就替你搪塞過去。”
“哪兩樣?”
“第一,斷親書。”
沈海萍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絕了,“不行,這個我給不了你。”
宋裡裡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麼第二,我要搬出侯府。”
沈海萍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搬出去?你如今還是閨閣女子,又無封號,怎可搬出侯府,若是被人知曉了,便會說侯府的閒話!”
侯府的顏麵往哪兒擱?
“總之,我就這兩個要求,你選一個答應吧。”宋裡裡姿態悠閒,“不答應也沒事,說不定等皇後娘娘發話,我能得到的會更多。”
皇後娘娘四個字,宋裡裡故意拉長了音調,頗有種小人得誌的樣子。
沈海萍氣得嘔血,卻還隻能將血往肚子裡咽。
好半晌,才終於開口,“侯府隔壁的院子是我當年的陪嫁,就一堵牆連著,你搬過去住,進出還從侯府的大門,這樣總行了吧?”
“這和我想要的差太遠了,”宋裡裡猶豫,“再說,說不準哪天你就把我給叫回來了呢?”
“我把房契地契都過給你,這樣總行了吧!”沈海萍咬牙切齒。
“……行吧。”宋裡裡勉為其難的答應了,“等拿到你說的這些東西,我就和你達成交易。”
口說無憑,她需要實際點的東西。
“放心,少不了你的!”沈海萍滿臉怒色地往外走。
“侯夫人,你的鐲子忘拿了。”宋裡裡說著,將那對鐲子拋給沈海萍。
沈海萍沒接住,鐲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幾截。
“哎呀,真是不小心。”宋裡裡聳肩,“不過侯夫人應該不太介意吧,畢竟這鐲子根本不值錢。”
輕飄飄的話,卻像是耳光重重扇在沈海萍臉上。
她麵色鐵青地離開了。
前腳剛走,後腳籽棉便鑽進了屋子裡。
她趴在牆根偷聽,剛才的對話一清二楚。
“小姐,你不是想搬出去嗎,隻是要隔壁的宅子,會不會太便宜侯夫人了?”
宋裡裡嚴肅地搖頭,“不,我原本想要的,就是隔壁的宅子。”
她是故意的。
將要求提得很高,這樣沈海萍討價還價,隻出一套宅子就能平息這件事,便還會覺得是自己撿了便宜。
“既然暫時不能和侯府斷親離開,那總得住得舒坦點,這聽雨閣又破又小,還誰都能來,實在是糟心。”
她要一個,真真正正屬於自己的地方。
除非她允許,否則誰也不能踏足的地方!
當天下午,宋裡裡便領著籽棉搬去了隔壁的宅子。
這宅子雖未住人,但因為是沈海萍的陪嫁,常年都是有人打理的。
走進去一塵不染,家具陳設也是都是最好的。
籽棉挨個房間的轉悠,累得氣喘籲籲,“小姐,這宅子好大,日後我得再早些起床,這樣才能打掃完。”
“我帶你來這套宅子,是要帶你享福的,那些事情,交給彆的丫鬟去做。”
籽棉滿臉不解,“哪有彆的丫鬟?”
沈海萍就給了個宅子,並沒有給下人啊。
“去買幾個不就有了嗎?”宋裡裡回答。
不光是要買丫鬟,還要買幾個乾粗活重活的下人,再找兩個看家護院的家丁。
這宅子,不就熱鬨了嗎?
說乾就乾,宋裡裡便領著籽棉去了街上,買了幾個五年活契的丫鬟,又雇了五個男丁。
籽棉搖身一變,成了管事的大丫鬟,誰見了都得喊一聲籽棉姐姐。
籽棉受寵若驚,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小姐快掐我一下,我瞧瞧是不是真的。”籽棉伸出胳膊。
可當宋裡裡真的要掐時,她又趕緊縮回手,“還是彆了,小姐你手勁大,掐起來怪疼的呢。”
“行了,今天喬遷新居,咱們吃頓好的,你去街上買菜吧,彆怕花錢,越豐盛越好!”
籽棉攥著宋裡裡給的銀票,蹦蹦跳跳地往外走了。
而宋裡裡的目光則落在了屏風前的花瓶上。
花瓶裡多了幾隻白山茶,開得燦爛奪目。
明明方才還沒有的。
宋裡裡抿著紅唇,手摸向了腰間的鞭子,朝著屏風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