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道長迷茫地抬起頭,“什麼話?”
宋裡裡便湊到了她耳邊,飛快地說了幾個字。
幾乎是話音剛落,侯府的下人便已經將天一道長按倒在地。
天一道長本就失血過多,這會兒跟死狗似的趴在地上,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賤人,死騙子,還想傷害我的小梨,你怎麼不去死!”
沈海萍毫無平時的嫻雅模樣,跟個瘋婆子似的,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便直接朝著天一道長砸去。
隻是還沒碰到,就被寧貴妃給叫住了。
“她還不能死,本宮有事要問。”
沈海萍攥著石頭滿臉不甘,“貴妃娘娘,此人心狠手辣,不是什麼善茬,還是早點解決的好,免得又生什麼禍端啊。”
“她都這樣了,還能掀起什麼波瀾。”寧貴妃怒瞪美眸,“把人給我綁起來,本宮要親自審問!”
下人不敢忤逆,隻能照做。
寧貴妃將天一道長帶去了花廳。
花園裡,眾人麵麵相覷,各懷心事。
淩水洲腦子裡嗡嗡作響,根本思考不清眼前的情況。
半晌才開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裡裡壓根就沒有被惡鬼纏身,那她為什麼口吐毒液,還被那缸水折磨得死去活來?”
還有宋梨和宋極星,為什麼也跟著口吐毒液,那個天一道長又突然發瘋。
難不成,也是被惡鬼附身了?
聽聞這話,地一道長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這本來就是一場局而已,有人買通了天一道長來做局,用了些障眼法,讓所有人都覺得宋裡裡身上有惡鬼,這才能叫大家心生畏懼,敬而遠之。”
“誰買通了天一道長?”淩水洲又問。
“能做這麼大一場局,自然花費不低,若是世子殿下真那麼想知道,查查誰這幾日開銷大,便能知曉了。”
不等地一道長的話說完,老侯爺便開口,“你休要在這裡信口雌黃,什麼有人指使,分明是宋裡裡臭名遠揚,這才讓那個臭道士動了心思,是我蠢鈍,輕信了他才鬨出這檔子事的。”
“老侯爺,你還真是……”
地一道長的話再次被打斷,但這次打斷他的是宋裡裡。
“多謝地一道長來救我,還了我一個清白,就不多留你了。”
顯然是讓她可以離開了。
地一道長很聽話,立馬翻牆離開。
動作太快,根本沒有人能攔得住。
沈海萍想追沒追上,扭過頭憤恨地看向宋裡裡,“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根本不給宋裡裡開口的機會,沈海萍繼續劈頭蓋臉的咒罵。
“你明明沒有被惡鬼纏身,卻不肯說自己是被算計了,非要等到現在,在寧貴妃麵前演這麼一出好戲,拖整個侯府下水,讓小梨和極星也跟著遭罪,你心裡一定很開心吧?!”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女兒,你有心嗎,非要讓侯府雞犬不寧,徹底散了才高興?!”
每一個字,都如同淬了毒的雨滴,又重又急的砸在宋裡裡的身上。
身上已經愈合得七七八八的傷口,好像又開始痛了。
就連喉嚨也像是被砂石狠狠摩擦著。
她抬起頭看向沈海萍,“我沒說過,自己身上壓根沒有什麼惡鬼嗎?”
在飯廳那晚她便說了。
不光她說了,籽棉也說了。
籽棉渾身是血護在她麵前,聲嘶力竭的說我家小姐才沒有被惡鬼纏身。
“那麼大聲音,侯夫人是聾了嗎?”
沈海萍竟然有些不敢看宋裡裡,“那、去祠堂的時候,你也可以解釋的。”
“你到祠堂見我,是來聽我解釋的嗎?”宋裡裡輕聲笑了,笑得薄涼。
沈海萍張張嘴,說不出半個字。
她自然不是去聽宋裡裡解釋的。
去祠堂,隻是想讓宋裡裡乖乖聽話讓出世子妃的位置,想安撫她。
甚至真的聽到宋裡裡解釋,她也隻會覺得是惡鬼在作祟。
解釋了,也沒用。
“那是你、你不肯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不是神仙,沒有開天眼,自然會被人蒙騙,是你明明能解釋這一切,卻非要瞞著我!”
沈海萍仿佛溺水的人揪住了稻草,飛快地說道。
宋裡裡眼底最後一絲光也消失殆儘。
直至現在,沈海萍也隻是在為自己不斷地找理由,將所有過錯都推到她身上。
“侯夫人,我明明渾身是傷,濕漉漉的站在你麵前,你卻連一句,你受委屈了都不肯說。
這五個字很難嗎?
還是說,在侯夫人你看來,我就應該受委屈,無論遭什麼罪,都是理所應當,都是我活該?”
宋裡裡站在原地,渾身掛著血水,清秀的臉上也斑駁著無數血痕,看上去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分明什麼都沒還沒做,隻是站在那裡,沈海萍便已經覺得是要來索自己的命了。
沈海萍站不住,踉蹌跌倒在地。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你想怎麼樣,我給你磕頭跪下,還是我把你遭的罪都受一遍?”沈海萍質問道。
說著,沈海萍直接舉起那塊石頭,狠狠砸向了自己的心口。
“夫人,你這是在做什麼!”老侯爺眉毛突突地跳。
沈海萍眼中滿是憤恨,“讓她消氣,求她彆再這樣害我們侯府了。”
好好的一個侯府,現在被宋裡裡弄成什麼樣子了!
“這樣夠了嗎,不夠的話,我繼續!”沈海萍說著,再次舉起了石頭。
宋裡裡走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
隻輕輕用力,沈海萍就感覺骨頭都要碎了,脫力將石頭砸在了地上。
“侯夫人,彆演戲了。”宋裡裡開口,“我不是原先那個宋裡裡,不會因為你這樣做就心疼自責。”
沈海萍眼皮抽動著,低頭落淚不語。
的確,若是以前的宋裡裡,肯定會在她舉起石頭,哦不,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就立馬過來阻攔,然後哭著說是自己錯了。
可現在的宋裡裡,冷眼旁觀,還譏諷的說她是在演戲。
這樣的變化,讓沈海萍心裡很複雜。
她感覺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沒抓住,已經從自己麵前溜走了。
“這還叫演戲,宋裡裡,你果然是個沒有良心的!”老侯爺怒罵。
“若不是演戲,這石頭應該砸在頭上,這樣才能砸傷自己啊。”宋裡裡輕聲嗤諷。
而後,冷冽的目光落在老侯爺身上,“老侯爺有這功夫來指責我,倒不如趕緊去想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粉飾太平吧,若是再晚些,可能就無法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