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百裡落鬱眼底卻跳著灼人的光,拽起南淮瑾衣袖就往洞口扯:
“我找了一處峭壁有枯藤應該能下去!我試過了,能承住兩個人不成問題”
南淮瑾反手扣住她手腕,觸到皮膚時眉頭一蹙:“為什麼你體溫如此發燙!?”
“外麵日頭太高,照的我臉紅,又被風沙吹了而已。”
百裡落鬱脫開他的手,彆過頭咳嗽,幾個沙粒從發間而落。
她又不由分說背對他蹲下,“上來,我背你過去,要抓緊哦,要是掉下去我可撈不動。“
南淮瑾有些一瞬間猶豫,女男授受不親,這樣做一點不合規矩。
“你在等什麼?”百裡落鬱回過頭疑惑的看他。
這種關頭情形之下,不容他再矯情。
於是在她的催促下,南淮瑾還是趴在了她的背上。
百裡落鬱的背體溫滾燙的嚇人,南淮瑾感覺自己趴在一個小火爐身上。
百裡落鬱背著南淮瑾在峭壁上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加之現在發熱她感覺有些頭重腳輕。
但現在她可是背著一條人命,不能掉以輕心,牙齒緊搖下唇,痛覺讓百裡落鬱清醒。
她硬是靠著強大的意誌力,終於帶著南淮瑾到了枯藤處。
“你…你還好吧?”
南淮瑾看著百裡落鬱此刻後背隱隱有些汗濕了,而碎發被冷汗黏在額角,還有一些打濕成綹頭發被山風亂吹。
“沒事。”
她咬咬牙,應該還能帶南淮瑾往下爬一段,離崖底還有數十丈,她怕他一個男子粒米未進爬不下去。
百裡落鬱強撐著背著南淮瑾往下行了一截枯藤,可發燒頭昏腦漲加上自己肚子裡早就空空如也了。
感覺日光刺目晃眼,四肢使用過度開始打顫,她知道自己已經是體力透支了。
“百裡落鬱,你放我下來吧,我沒有那麼嬌生慣養,我能自己走。”
南淮瑾內心不由得擔憂起她的身體狀況。
百裡落鬱的指尖深深掐進藤蔓裂縫,深知自己力竭了,再強撐兩人都會墜落懸崖摔死。
不能再強撐了,於是她將南淮瑾放下,
“看好腳下,踩住石頭。”
南淮瑾抓住枯藤剛剛站穩腳,才發覺兩人距離好近。
百裡落鬱滾燙的呼吸噴在他頸側:“抓緊”
話音未落,她陡然整個人往右側歪倒。
“百裡落鬱!”
南淮瑾一手扣住枯藤,一手拉住百裡落鬱,她腳下碎石簌簌墜落。
女子的睫毛在潮紅的臉上投下殘蝶般的陰影,嘴唇滲血:
“鬆手你自己往下走,我還能跟上。”
“閉嘴!”南淮瑾突然暴喝。
他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了,扯開衣帶將人縛在背上。
一個成年女子的重量突然壓在他身上,猛的讓他眼前發黑。
手中的枯藤驟然崩斷一截,兩人猛地下墜三尺,碎石如雨砸在頭頂。
還好百裡落鬱在他們下行之前找了兩根粗長枯藤緊緊綁在了兩人腰間,不至於直接墜落。
再者枯藤數量不少,南淮瑾又穩抓住了另一隻完好的枯藤,他白皙的手掌已經被粗糲的藤皮刺破,流出點點鮮血。
“你把我放下吧,到了崖底你再去找人來救我也不遲。”
百裡落鬱帶著一絲不忍開口。
崖底是戈壁灘,等找到人來救她,隻怕她早就死在這了。
“閉嘴!”南淮瑾冷聲嗬道。
百裡落鬱感覺意識沉入混沌,黑暗蠶食著視野邊緣,耳畔呼嘯的風聲忽近忽遠。
最後一絲清明裡,她翕動的唇間溢出氣音:“南淮瑾你鬆手吧”
昏迷之前迷迷糊糊地還想讓南淮瑾放棄她,自己先下去。
“少廢話,要活就一起活。”
他咬破的唇角溢出血珠,混著額角冷汗滴落。
百裡落鬱徹底昏了過去,腦袋無意識耷拉在南淮瑾的肩上。
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平日裡都是執銀針救人的青蔥玉指,此刻被藤蔓割的血肉模糊。
數十丈的崖壁上,褐色的枯藤綻開朵朵血花。
南淮瑾每挪動一寸,新血便覆上枯藤,凝結成觸目驚心的血花。
“不能鬆手不能放棄”
破碎的呢喃湮滅在風中,少年汗濕的睫毛下,眸光卻亮得灼人,十指死死扣進枯藤。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順著藤蔓往下,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他們一定要活著下去,她沒有放棄他,自己也不能放棄她。
峭壁上數十丈的枯藤,都染上血色斑斑,那些蜿蜒在藤蔓間的血跡,終是開成了峭壁上最灼灼的紅梅。
那是他堅定帶著她一起活下去的血跡。
……
暮色四合時,最後一線天光掠過南淮瑾血肉模糊的手掌,他終於帶著百裡落鬱來到了崖底。
他將背上的人放下,顫抖著手從早已被劃的襤褸的衣衫裡掏出小藥瓶。
峭壁之間他沒辦法拿出藥瓶,到了地上,才趕忙拿出。
抵著百裡落鬱的唇間倒出一粒藥丸,掰開她的嘴喂了下去。
力竭高燒昏厥,希望她不要真燒成傻子。
天邊殘陽如血,將戈壁灘上的影子拉得老長。
南淮瑾喂完百裡落鬱才哆哆嗦嗦的給自己這慘不忍睹的手上藥。
藥粉觸到翻卷皮肉的瞬間,他猛地弓起脊背,疼的喉間溢出半聲嗚咽又生生咽下。
他已經不是南漓最受寵的小皇子了,這些疼痛是為了讓他銘記在心。
做完這一切,南淮瑾環顧四周,他才驚覺四野茫茫,沒有了隨時可能會摔的粉身碎骨的危險。
但仍有新的問題,崖底下麵是戈壁灘,水源難尋,這可真是難辦……
他們已經一天沒有喝水和進食了,再這樣下去不是渴死就是餓死。
要不然就有可能被崖底下的野獸給咬死。
哪種死法南淮瑾都不願意啊!
先前在峭壁上命懸一線,讓他暫時忘記了報仇雪恨,現在他活了下了,他一定要給母皇父後報仇的!
南淮瑾把百裡落鬱背到崖底已然是靠著一口氣咬牙拚命下來的。
終於到了崖底最後一口氣驟然潰散,倒在了砂石上,戈壁的餘溫透過粗糲的砂石灼烤著後背,他卻連蜷縮的力氣都擠不出分毫。
南淮瑾隻覺渾身酸痛無力,疲憊的不省人事昏睡了。
意識沉淪之前,他隻希望血腥味不要在晚上吸引來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