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褚祿山驚出一身冷汗,肥胖的身軀猛地彈起,反應過來後勃然大怒!
“有刺客!拿下!全部拿下!”
親衛們蜂擁而上,場麵瞬間大亂!
混亂之中,徐鋒早已“嚇”得縮到了角落裡。
他臉色煞白,渾身瑟瑟發抖,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破了膽。
經過連夜的嚴酷審訊,一名被活捉的舞姬終於扛不住酷刑,招供了。
這些舞姬果然是北莽王朝精心安插的死士!
她們的目標,就是刺殺北涼軍方重將褚祿山,意圖在北涼內部製造混亂!
那名活口,為了活命,還吐露了北莽在北涼境內布下的部分諜網信息,包括一些重要的據點和聯絡代號。
消息第一時間傳回了北涼王府。
深夜,徐鋒的臥房內。
他似乎早已睡得極沉,呼吸均勻綿長。
然而,嘴裡卻如同夢囈般,斷斷續續地念叨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詞語。
“……鷹……雪狼……毒蠍……”
“……長春……河套……爛陀山……”
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詞語,赫然與剛剛從那名北莽死士活口那裡審訊出的諜網代號、據點位置,有著驚人的吻合!
窗外,月光如水。
一道高大而略顯佝僂的人影,靜靜佇立在陰影之中,正是北涼王徐驍。
他負手而立,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帶著一種難言的蕭索。
他靜靜地聽著屋內兒子夢囈般的呢喃,眼神深邃,如同兩口幽深的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緒。
就在這時,床上的徐鋒忽然翻了個身,像是做了什麼可怕的噩夢。
他帶著濃濃的鼻音,含糊不清,甚至帶著一絲委屈的哭腔,嘟囔了一句:
“爹爹……彆打手板……”
“鋒兒怕疼……”
窗外,徐驍的身影,微不可察地一滯。
他佇立良久,月光灑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映出複雜難明的光影。
終是無聲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轉身,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夜,依舊深沉。
北涼的風,帶著亙古不變的刺骨寒意,嗚咽著掠過王府層疊的屋簷。
北涼王府的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往昔的平靜。
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那場聽潮亭的“意外”走水,連同三公子徐鋒“舍命”搶救《陰陽采補術》的壯舉,已然成了府內最新的笑料,在仆役婢女間悄然流傳。
而褚祿山遇刺之事,雖掀起了短暫的波瀾,但在徐驍雷厲風行的處置下,很快便被壓了下去。
隻餘下幾分難以察覺的暗流,在平靜的水麵下湧動。
徐鋒依舊一絲不苟地扮演著他那“腎水虧空”、“癡傻畏事”的角色。
每日裡不是逗弄那幾個徐驍“賞賜”下來,實則被他轉手送去褚胖子府邸又被嫌棄退回來的西域舞姬——當然,僅限於言語上的輕佻調戲。
便是纏著府裡的廚子,變著花樣給他做些據說能“大補元氣”的湯羹。
日子過得渾渾噩噩,仿佛真的逍遙自在,不問世事。
這日,徐鳳年不知從哪裡得了興致,腳步輕快,興衝衝地跑來尋徐鋒。
“三弟,陪哥去個地方開開眼界!”
徐鳳年手裡把玩著一枚色澤溫潤的玉佩,眉宇間帶著幾分少年人特有的好奇與向往。
徐鋒正歪在鋪著厚厚軟墊的榻上,由身姿挺拔、麵容清冷的青鳥,慢條斯理地替他剝著晶瑩剔透的葡萄。
聽見徐鳳年的話,他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
“不去,不去,渾身都累得慌。”
“天底下還有什麼地方,能比我這張軟榻更舒服?”
徐鳳年見他這憊懶模樣,也不生氣,反而湊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吳家劍塚!”
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聽說那裡藏劍何止萬千,乃是天下劍客心中的聖地!”
“更彆提還有那些守塚劍奴,個個都是不世出的劍道高手!”
“吳家劍塚?”
徐鋒像是聽到了什麼鬼故事一般,猛地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他臉上瞬間堆滿了毫不掩飾的驚恐,雙手如同搖撥浪鼓般連連擺動。
“不去!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他誇張地縮了縮脖子,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顫音,活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哥,你就饒了我這條小命吧!”
“我可聽說了,那劍塚裡的劍奴,一個個都跟活閻王似的,凶神惡煞,脾氣古怪得很!”
“動不動就拔劍砍人,血流成河!”
“我這細皮嫩肉的,可經不起他們那些明晃晃、冷冰冰的鐵疙瘩隨便戳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滿臉後怕。
“再說了,那些亮閃閃的玩意兒,看著就瘮得慌,我……我害怕!”
那副膽小如鼠、畏刀避劍的慫樣,簡直是刻進了骨子裡,演得入木三分。
徐鳳年看著他這沒出息的樣子,被氣得是又好氣又好笑。
最終,他也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罷了,這三弟是指望不上了。
他獨自一人,帶著缺門牙的老黃,意氣風發地踏上了前往吳家劍塚的路途。
隻是,徐鳳年並不知道。
在他離開王府後不久,一道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柳絮,悄無聲息地綴了上去,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行至劍閣地界,山勢愈發險峻起來。
群峰如聚攏的龍身,蜿蜒盤踞,劍閣便坐落於那高昂的龍首之處,於雲端之上,俯瞰著蒼茫遼闊的大地。
此地常年雲霧繚繞,山風凜冽,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神秘與肅殺之氣。
不巧,天公不作美。
方至山腳,原本隻是陰沉晦暗的天空,驟然間風起雲湧。
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劈裡啪啦砸落下來,密集如鼓點。
轉瞬之間,便已是瓢潑之勢,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山路本就崎嶇濕滑,暴雨傾盆之下,更是泥濘不堪,行走艱難。
徐鳳年一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暴雨困住,隻能暫時躲進一處簡陋破敗的山亭避雨,看著眼前如同水簾般的雨幕,年輕的世子臉上不由得顯出幾分焦躁。
而此刻,在距離他們不算太遠的一處陡峭山壁旁,另一道身影卻顯得“狼狽”不堪。
“哎呀!”
一聲短促的驚呼,伴隨著腳下碎石簌簌滾落的聲音。
隻見一個穿著普通布衣,臉上沾滿了泥水,顯得有些落魄的年輕人,似乎是為了看清前路,腳下猛地一個“趔趄”。
身形頓時失去平衡,竟控製不住地朝著懸崖下方直直滑去!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