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法師安好,您說見性成佛,可世間卻有八苦之說,敢問法師,如何能超脫八苦,見性成佛?”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孟煥高坐在木台之上,臉上綻放著和善的笑容,細心的為著身邊的信徒們解疑答惑。
一連五日不食五穀,先前暴飲暴食存在體內的熱流此刻也有些捉襟見肘,一陣陣饑渴困頓的負麵影響,讓他忍不住腦袋發昏,四肢無力。
‘特釀的,這些禿驢怎麼還不來?我把腦子裡還記得的《六祖壇經》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講了一遍,這些人再不來,我特麼真的快撐不住了!’
‘這都直接點著他們度人度己的教義往死裡編排了,再不來人,彆怪我放大招,把佛祖說成老子的徒弟,給你們講一講《佛本是道》的故事!’
“話說天地初開,日月不現,在東方世界,有萬法之源,先天地之生而生,名曰鴻鈞,其下有六聖為徒,居於五六者,其名接引、準提……”
聽聞孟法師又開始講經,周圍人群紛紛安靜下來,就連女王乃真爾朵派來的護衛也是伸長著脖子,耳朵高高豎起,想要聽聽孟法師那些引人入勝的奇聞故事。
就是這些故事吧,總感覺有些不那麼高大上,有點把佛陀們扯下神壇的感覺。
佛陀之上還有一種名曰為道的本源?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孟法師笑得很和善,說話又好聽,這不比聽那些宛如天書的經書有意思多了?
而剛剛從拐角出現的佛門牛車,支連一到現場,就聽到接引、準提兩個不同尋常的名字,立刻就頭皮發麻了起來。
接化、引導入佛為接引,大意直指未來佛阿彌陀佛。
準為不空,提以絹索,在過去、現在、未來三佛之前,還有一位亙古之初的佛母,是為準提佛母。
聽著孟煥故事中的描述,接引形象是與阿彌陀佛有不小的偏差,但在準提道人的形象上,簡直就是照著準提佛母在描述,十八臂上法寶都是在照著佛母在抄。
最讓支連高血壓發作的,還是那句,居於五六者,其名接引、準提。
誰特麼和你師徒情深了?
誰腦洞大開,居然敢在藍氏城編排佛門的信仰?
佛徒們沒去過中原,自然不知道何為道家,就算去過,道家是道家,道教是道教。
現在的道教還缺少一位名叫張道陵的存在,漢初都是盛行黃老的道家子弟在中原遊走。
修道之說,充其量也就是一些方士在蒙上道家的早期丹鼎、練氣士概念,在大行其道。
“住口!邪言穢語,安敢歪曲我教佛陀?”
支連帶著六七十名體型高大,身材精壯的沙彌,殺氣騰騰的朝著孟煥而去。
周圍圍觀的民眾見狀,也是從“精妙絕倫”的佛道故事中醒悟,紛紛躲閃至兩側,卻也不走開,津津有味的看著兩方人馬對峙。
支連雖老,但是常年身居高位養成的氣勢,配合上怒目圓瞪的殺氣,倒還真有幾分氣勢。
“哈哈哈,我何時歪曲過佛陀?這位老法師,說話之前,可要三思而後行!”
孟煥不怒反喜,忍不住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說話期間,還不忘不停的指向街道兩側,示意僧人沙彌們看清楚自己的處境,再和自己好好說話。
支連跟隨孟煥指向的地方隨意望去。
這一眼,恍若生死之間有大危機浮現。
四周黑影綽綽,還有不少頭上彆著羽飾的烏孫,人在各建築陰影之處,似乎在作出拉弓射箭的姿勢。
“嘶~~”
這莽夫,他難道還敢在鬨市行凶不成?
“哈哈哈,支霍法師,今日來此可是帶了長者要與孟煥辯經?”
“你們為何看起來如此懼怕孟某?”
“各位放寬心,孟某是識禮數之人,平生不好殺人,好與人為善!”
“龜茲國那是意外,孟煥屬於自衛反擊,一時情急下本想劫持龜茲王,誰知道他居然英勇剛烈,以死明誌。唉,龜茲王可真是一位讓人可敬可歎的勇士啊!”
“……”
支連無奈,平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黑白顛倒,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凶狠的威脅。
老法師心中暗惱不已,自己都七十歲高齡,怎麼剛剛一聽到這小娃娃說什麼居五六者,名曰接引、準提,就忍不住要衝出來呢?
‘支連啊支連,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他非要讓佛母變男人,就讓變好了,你還真把自己當怒目金剛了不成?’
“哈哈哈,貧僧支連,忝為大月氏護國法師,難陀弟子,驟聞孟法師在此開壇講經,特來傾聽妙法佛音。”
孟歡眯著眼睛,不懷好意的笑著:“那支連法師聽得如何?可曾在本法師的講經中學到些什麼呢?”
看著眼前幽怨不已的少年,支連不知為何,明明沒有得罪過他,反而是被他碰瓷了心中信仰,此刻居然還有些懼怕他。
他有心破口大罵,怒斥少年離經叛道,歪曲佛經事實。
卻見身後又有數十玄甲騎圍了上來,似乎真就準備欺負他一個弱小的僧人,準備拿他致敬龜茲王。
“受益匪淺,貧僧此生能得孟大法師講述佛經至理,此生無憾!”
“哈哈哈哈!老法師真乃孟某知己啊!”
孟煥大笑,急忙從高台上落下,一路小跑來到支連的麵前,抓握著他枯槁的臂膀,不停的稱讚著大法師傳教的辛勞。
感受著孟煥手中顫抖且虛弱的握力,支連心裡發顫。
這是個狠人啊,原本來之前還以為這小子不過做做樣子,輕而易舉就能將其拆穿,此時感受著胳膊上虛弱的抓握,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人連自己都能坑,和身毒那群苦修士如出一轍。
自虐級強者,恐怖如斯~
“孟大法師啊,您對自己可真舍得,若是今日我等不曾前來,或者不懼怕你身後這數百兵士,你這場局可沒那麼好收場啊!”
“無礙,你們肯定會過來。”
“此話何解?”
孟煥手指著支霍,輕蔑的回應道:“我承認,佛門之中心誌堅毅者不在少數,有德之士亦是不少。”
“可這些人往往不是苦修度日,就是主張度人度己。”
“真僧人可不會為了討好王權,肆意攔截使團車架,也不會聽從、縱容女王的旨意,去羞辱、挑釁他國軍隊,難道你們就沒思考過,烏孫與大月氏開戰,又會製造多少殺孽嗎?。”
“所以,敢問支連大法師,你們有信仰嗎?”
支連瞪大了雙眼,不做言語,似乎也是質問自己的內心,可還記得昔日追求的超脫與信仰!
魔音繼續貫耳,宛如昔日飯淨王試圖用天魔舞,讓自己的繼承人迷途知返,重新感知美好的世間之樂一樣。
支連也在孟煥的誘惑聲中,眼神逐漸迷離了起來。
“大月氏才多少人?整個西域又有多少人?不到百萬之眾而已,就算你度化了大月氏,度化了西域之民,你覺得自己可能類比佛陀,證得菩提正果?”
“中原,千萬之眾,堪比數十個西域全境,度化萬人不足以成佛,那就度化百萬人,若是百萬人也不能成佛,千萬人可否?萬萬人可否?”
“未來,世人將不聞難陀、阿難之名,世人提起釋迦牟尼前,必將讚頌支連之名。”
“呼!呼!呼!”
聽著身邊老人急促的呼吸,孟煥真怕他一時激動,直接西歸極樂世界。
不過餅已至此,已到圖窮匕見之時。
“幫我,勸諫女王向匈奴宣戰。”
“呼!出…出家人,呼!可…可救人,怎可…害人?”
“度化萬萬人,功德無量啊,沒有小小的犧牲,如何能坐擁度化萬萬之功德?”
看著呼吸急促,渾身冒著熱汗的支連,孟煥也不再過多言語。
偉人說的好,給了甜棗,還得再打幾棒子。
孟煥回身重新走向高台,縱使身體內空空蕩蕩,他也儘著自己最大的力氣高聲呐喊。
“諸位,五日苦修,我已悟大乘佛法,且待我沉澱十年整理成冊,十年後可遣僧人曆經九九八十一難,前往東土大漢求取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