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就好。
不吃就好。
不是她嫌棄。
單單是想著陸聞璟這般清風霽月的人物,用著她用過的餐具,就是一種褻瀆。
是冒犯。
不過。
既然陸聞璟不會吃,溫棠將呼之欲出的解釋,緊繃的那根神經鬆懈下來,她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低低的“哦”了一聲。
身處尷尬之中的溫棠根本沒發覺男人話中的漏洞。
他愛不愛吃蘋果。
身為他助理的季時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陸聞璟不愛吃,這甜品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餐桌上。
至於
陸聞璟為什麼沒有拒絕溫棠的果塊。
季時眉頭緊皺。
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六爺雖然說沒什麼潔癖,但從來不是會接彆人遞來的東西的性子。
況且。
季時很肯定。
陸聞璟知道,那叉子溫棠用過。
六爺的觀察力比他還強,他坐在一旁,對此都清清楚楚。
六爺麵對麵坐著,不可能不知道。
溫棠來之前。
六爺還特意跟吩咐他,“今天胃口不好,做清淡些,儘量不要放油,開胃些。”
胃口不好?
季時眯了眯雙眸,探究的視線落在了溫棠身上,眸光複雜。
他覺得。
那些要求所對應的。
似乎另有其人。
臉上的滾燙怎麼都散不下去,她重新拿了個新的叉子,手化作小扇子般在臉上揮了揮,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有點熱啊”
陸聞璟挑眉,視線越過溫棠,看向了不遠處的空調顯示屏。
——24度。
“熱嗎?”
家居服是長款,這個溫度下穿著,不冷不熱,剛剛好。
溫棠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短袖,“”
早知道,就不開口了。
真是越說越錯。
“我覺得吧蠻熱的。”
再怎麼好吃的果塊在這時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想到自個方才的舉動,溫棠坐立難安。
人尷尬的時候,總會假裝自己很忙。
“對了。”
溫棠突然站起身,將放在沙發上的袋子拿了過來,“學長,你的外套我已經洗乾淨帶來了,忘了跟你說了。”
“多謝。”
“還有”
還有什麼?
溫棠卡殼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看出她的窘迫,陸聞璟主動開口扯起話題,“殘稿農老師發你了嗎?”
“今早剛發。”
“感覺怎麼樣?”
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溫棠明顯的放鬆了很多,侃侃而談。
對稿子的線條,構思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隻是,”她有些犯難,“想要補齊他人的殘稿,就要了解他當時設計的靈感來源。”
“我與農老師並不相熟,更不認識他的前任妻子,對他們之間的故事也隻有網上能查到的一星半點,實在是無從下手。”
她總不能,在農誌安離婚的情況,去問他當年的感情狀態吧。
跟往日的心窩子上捅刀有什麼區彆?
陸聞璟給她提了個新方向,“你猜,“摯愛”為什麼要改名“新生”?”
“當年的事情對農老師傷害很大,他因此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他想要補齊的是當年那份情感,“摯愛”就不會改名了。”
“或許,他想要的,是頹廢過後是昂然生長。”
““新生”,置之死地而後生,溫棠,這跟你的處境很像。”
一語點醒夢中人。
全新的思路跟靈感如泉湧般源源不斷襲來,溫棠豁然開朗,“學長,我明白了。”
一雙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充滿了生命力,哆人心魄。
她笑得明媚,帶著感激,“學長,你又幫了我一次。”
陸聞璟並不邀功,“我隻是說出了我的觀點,幫不上你什麼。”
“全靠你自己的感悟。”
靈感不等人,她要回去,將心裡的構思轉移到畫板上。
溫棠不再客套,拿起外套跟包包,揮了揮手,“學長,我先走了,改日有時間請你吃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陸聞璟暗暗記下。
她欠他,兩頓飯了。
他沒忍住上前一步,“我送你?”
“不用,”溫棠晃了晃車鑰匙,沒看見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我自己開車來的。”
陸聞璟站在落地窗前,向下俯瞰著,看似在看風景。
實則不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抹纖細的倩影再次映入眼簾。
相較於來時的沉重,離開時,溫棠的步伐輕快了許多。
兩者對比鮮明。
在不知不覺中,蔣行舟,已經成了她心裡的負擔。
那他呢。
有沒有,在她的心裡,留下一丁點,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那抹失落並非悄無聲息。
溫棠沒看見。
但,有人看見了。
季時暗暗心驚。
他果然沒猜錯,六爺對這個女人不一般,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
可
溫棠已經結婚了,是彆人的妻子。
現在,跟當年不一樣了。
季時站在他的身後,喚了一聲,“六爺。”
“蔣二太太……”
話還未儘,就被打斷。
“她要離婚了。”
直到明黃色的車身消失在視野裡。
陸聞璟轉身,不帶一絲避諱的對上季時眼裡的錯愕。
“季時,她不喜歡蔣二太太這個稱呼,我也不喜歡。”
聰明人之間,點到為止。
季時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低下了頭,恭敬的應了聲,“季時明白了。”
原來。
他沒猜錯。
蔣二太太四個字,他是想要暗示六爺的。
卻不曾想過,六爺根本就不在意溫棠是否嫁過人。
陸聞璟輕輕一掃眼。
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爺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