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逼近十一時,顧南枝還沒有回消息。
溫棠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往日裡,南枝動手術的時間比這更長更久的多了去了。
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碰碰點點。
還不等溫棠找到好的房源。
一條爆點新熱搜就彈了出來。
【爆——望海醫院發生醫保,疑似醫生醫德缺失,慘遭患者殺害,命懸一線】
溫棠手指一僵。
愣了一下才點進去。
一股子不詳的預感突然襲上心頭。
望海醫院,正是顧南枝所任職的醫院。
醫院醫生眾多,即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溫棠心底也不自覺的捏了一把冷汗。
萬一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爆料是十分鐘前發的。
洋洋灑灑的字眼寫了一大堆,有圖有真相,短短的時間內,點擊量已經破了十萬,可見影響之重大。
畫麵有些血腥,打了碼。
溫棠簡單的看了一遍。
內容大概就是。
一場心臟搭橋手術失敗引發的一係列蝴蝶效應。
主刀醫生被指責不敬業,不上心,這才導致了一場不該發生意外的手術發生意外。
患者家屬無法接受。
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拿刀捅向主刀醫生。
一刀接著一刀,足足捅了三顆窟窿。
溫棠眉頭微微皺起,給顧南枝打了個電話。
那頭顯示無人接聽。
又看了眼時間。
仔細算算,距離昨晚顧南枝離開到現在,已經有十四個小時了。
溫棠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腦中靈光一閃,連忙退了回去重新翻看那些被打碼的照片。
紅色血跟白色的衣服交織著。
令人看不清虛實。
自打父母車禍後,溫棠便對血肉模糊的場景有著應激反應。
點開照片前。
隻有她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設。
溫棠將照片放大,一張張看過去。
照片被打了馬賽克,看不太真切,卻也能感知到其中的凶險跟那名醫生的慘狀。
溫言的動作突然間頓住。
她的視線,死死地盯在第三張照片上。
依舊是大片的馬賽克,看不出人臉,認不出人,但溫棠十足的肯定,躺在擔架上重傷昏迷的那個人。
就是顧南枝。
醫生是不能做指甲的。
但顧南枝愛美,總是把手指頭修整得乾乾淨淨,很圓潤,看著就喜人。
任何一個角落的死皮都不放過。
都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顧南枝的手,生得很好看。
纖細白皙,修長,根根分明。
就算不當醫生,單靠那雙手,當起手摸來也能養活自己。
左手食指的位置,為了增添特點,顧南枝還特意花錢點了個紅痣在上邊。
擔架上垂下來的那隻手,剛好避開了打馬賽克的範圍。
溫棠看著那顆熟悉的紅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眼裡盛滿了不敢置信。
連手機都拿不穩,掉在了地上。
“怎怎麼會”
好端端的。
怎麼會發生醫鬨?
信息量過大,溫棠幾乎承受不住,猛地站了起來。
眼前一黑,若非反應及時撐住了沙發邊緣,後果不堪設想。
她哆嗦著手撿起手機,少得可憐的聯係人當中,一眼就看到了陸聞璟的聯係方式。
溫棠撥通了過去。
“學長,南枝出事了,你能不能陪我去醫院一趟?”
顫抖的指尖撫過濕潤的臉龐,溫棠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她幾乎強忍著,才讓自己沒有失聲,聲調卻也失了準頭,帶著些許哽咽,“我我想去看看她。”
陸聞璟微微皺眉,想也不想道,“你在哪裡?”
透著手機,他也能夠感覺受到溫棠強大的情緒波動。
他很少見她哭。
就算是他們重逢那天,提及失敗的婚姻跟背叛的愛人,溫棠也不過是情緒消極了些,眼眶泛紅,並沒有像如今這般連情緒的基本掌控都做不到。
顧南枝對於溫棠而已。
是朋友。
是家人。
是牽絆。
是知己。
分量重之又重。
明明昨日裡,她們二人還有說有笑,不過一晚上的功夫,就傳來好友的噩耗。
她甚至連她的情況都不知道。
是死,還是活?
這要溫棠如何接受。
得知溫棠的地址後,陸聞璟第一時間便出了門往她那裡趕。
與此同時。
季時將自己查到的資料擺到了陸聞璟跟前,“六爺,顧醫生的情況不算好。”
“三刀刀刀直逼要害。”
“一刀在心脈,一刀在肝,一刀直接捅穿了肩膀。”
電話沒掛。
擔心溫棠聽到,季時將音量壓得極低。
陸聞璟淡淡的“嗯”了聲,表示自己明白,他安撫著電話那頭的情緒焦躁的溫棠。
“望海醫院有威望的醫生比比皆是,在醫療設備齊全的條件下,顧醫生不會有事的。”
彆的不說。
就衝著利益方麵來談。
顧南枝可以說是望海醫院的門麵。
不管怎麼樣,趙院長都會保住她的。
醫學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任職的醫院喪命,敢說出去,彆人都不敢信。
港市隸屬一線城市。
在眾多醫院裡,望海醫院可是排得上號的,裡邊有能力的醫生多如牛毛。
區區三個刀傷。
保下顧南枝的性命,不成問題。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溫棠自然懂,可理性跟理智是兩回事。
命懸一線的,是她生命中除了父母最重要的人。
她如何不急。
如何放心。
那麼多血,那麼紅,那麼刺眼,那把刀那麼鋒利,邊緣處還閃著寒芒。
她的南枝,該有多疼啊?
溫棠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她心如刀絞,心痛得難以呼吸。
陸聞璟趕來,看到的就是溫棠站在小區外紅著雙眼四處張望的畫麵。
她的手死死的攥緊衣角。
這是人在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情況下做出的下意識行為。
直到看到那輛熟悉的紅旗h9,溫棠仿若看到了主心骨般。
一上車,她的話語止都止不住,如同找到了情緒的宣泄口。
“學長,我的心慌得厲害,我腦海裡不由自主的一遍遍浮現著南枝捂著傷口口吐鮮血的畫麵。”
“她說她很疼。”
“這年頭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南枝救過那麼多人,我知道她的,對待每一場手術她都是儘心儘力,絕對對得起自己身上的那套衣服,絕對不是報道說的那樣,南枝不是那種人。”
“沒有哪一場手術是能夠達到百分百成功率的,救不回手上的患者,南枝心裡肯定比誰都要難過自責。”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南枝身上?”
溫棠語無倫次起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她心如刀絞,心痛得難以呼吸。
鬼使神差的,陸聞璟拉過她的手,握住。
溫棠的手小小的。
完完全全被他包裹住。
掌心滾燙的熱度灼燒著,又似絲絲涼泉,從二人相觸的位置蔓延至心底,壓在了那燥亂不安。
“彆哭。”
陸聞璟喉結上下滾動,眸光溫柔似水又帶著些許心疼。
他抬手將溫棠臉頰的淚痕輕輕擦去,低沉淳厚的嗓音隨之響起。
“胡思亂想不能解決問題,醫院就要到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跟你一起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