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一些異樣的聲音,沈聽雨自階梯而上,如同雪山上的一陣清風緩緩而來,她朝暴君點了點頭,微微俯身行禮道:“吾見過陛下。”
一個無比隱晦的視線交彙,瞬間心神領會。
辛鴻影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那種屬於兩個人秘密的感覺,如同羽毛在心間撩啊撩。
沈聽雨神色淡漠,行走之間不卑不亢,即便是身處政和大殿,麵見天子,雙膝依舊筆直,簡直就是藐視帝王,挑戰皇權。
群臣麵麵相覷,觀察著高座上的帝王,他常年冷冽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這抹微笑眾人很是熟悉,是陛下見到必死之人才有的笑容。
她死定了!
眾人紛紛對她不敬的行為感到疑惑,濃眉微微皺起。
哪來的一個不要命的瘋女人,眾人心道了一聲簡直是不知死活,死的時候,血彆濺到我身上。
就算站在龍椅旁伺候的高湯都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小祖宗啊!這是什麼地方……政和殿啊!就算是恃寵而驕也要看看場合,要是陛下生氣了……
“大膽!”
一個身穿朱紅色衣服的大臣大喝一聲,中氣十足,吹著胡子站了出來,怒斥著她:“麵見天子,你豈敢不跪。”
“還不速速跪下。”
沈聽雨一個不鹹不淡的眼神瞥了過去,“吾修得半仙,已然脫離了凡人之軀,隻跪天地,塵世的繁文縟節於吾無用,陛下都不惱,你倒是先替陛下惱上了。”
撒謊的次數多了,臉皮也厚了,再多麼離譜的話都說得出來,還說得十分理直氣壯,跟真似的。
“半仙……就你。”胡子大臣冷哼了一聲,怒目而瞪:“還敢胡言。”
“無礙,朕允國師麵聖不跪。”
暴君此言一出,大殿終於嘩然開來,麵聖不跪是何等殊榮。
並排的官員麵麵相覷,皺起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他們看不懂陛下此舉的深意,卻也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無數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或是驚疑的打量或是粘稠的惡意,沈聽雨絲毫不理會,她也不是吃素的。
想當年,她因為毆打猥瑣同學的老師,被逼迫當著全校同學的麵讀那封堪稱侮辱的檢討書,收到惡意的目光不比這少。
辛鴻影不在乎她跪不跪,倒是有些好奇她為什麼會忽然跑到大殿之上,眸光微閃,“國師,你忽然上朝所為何事?”
沈聽雨的視線落在了一個風塵仆仆的士兵身上,他披著盔甲略顯狼狽,在這滿朝群臣中,打眼至極。
她一步步靠近那名疲憊的士兵,冷冷的聲音在大殿中說道:“吾觀測天象,預測天機,算到了今日瀚天朝有一劫難,特來解困。”
“這送信的士兵,是冒名頂替之人,羅將軍性命垂危,邊境不穩。”
“什麼!”
殿內群臣的臉色驟然一變,心中一沉,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邊境……!
攝政王眸中的光芒微變,多看了沈聽雨一眼,將她的容貌記在心中。
士兵臉色微變,他急忙低頭恭敬跪在地上,表明忠心:“信件是羅將軍親筆寫下交於我,上有筆跡為真,請陛下明察。”
攝政王側身,給一個大臣遞了一個目光。
最初那名聲音粗獷的紅衣大臣又跳了出來,“依你所言,你可有證據,大殿之內,不是爾等婦人空口胡謅之地。”
沈聽雨抬頭,迎著辛鴻影充滿玩味看戲的眼神,堅定道:“吾沒有證據,既身為國師,觀測天象便是吾的職責。天象不假,吾說的話就是證據。”
紅衣大臣收到眼神,又因為先前沈聽雨懟他而心生不悅,認定她一定沒有真本事。
“你二人各執一詞,那傳信士兵有羅將軍筆跡為證,還請國師亮出真本事,讓我等信服。”
辛鴻影戲謔道:“國師的本事朕是相信的,可是群臣不信,不如國師展示一二。”
雖然沈聽雨沒有證據,但她賭暴君會信她,站在她這邊,隻是她沒想到辛鴻影隻想看戲。
驟然被架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的好戲,一旦她沒有展露出真本事,就會被他們一言一語撕碎。
沈聽雨知道她貿然衝上朝的危險,但是她還是想要救下那支北境軍,以寬慰她為了羅將軍和將士們死守邊境城池而感動得流下的眼淚。
“也罷。”
她定了定神,看向了那名不依不饒的紅衣大臣,緩緩問道:“不知道你是何職位?又姓甚名誰?吾可以消耗法力,替你算上一卦。”
大臣一甩袖子,嗤笑一聲道:“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臣馮若南,位居禮部侍郎一職。”
“國師,算吧!”
沈聽雨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心道了一聲:“沒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她穩了。”
她圍著他繞行一圈,手中不斷掐指,在一個暴君和群臣看不到的地方,對著他優雅的翻了個白眼,衝他做了個口型:‘傻子’、‘變態’
馮若南一愣,看清了她在說些什麼後,怒氣上湧:“你……”意識到什麼後,將怒氣壓下,冷笑了一聲,眼中暗藏了殺意。
“國師可算出了什麼?”辛鴻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沈聽雨掐指的手停下,站定頷首,清冷的聲音響起:“陛下,吾已經算出來了,卦象顯示四個字……”
她特意賣了個關子,微微停頓,看向了一旁的馮若南。
那雙銳利冰冷的眼睛仿佛將他看透,馮若南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覺,他忐忑開口道:“哪四個字?”
群臣的好奇心都被吊起,古怪的看著他們二人,靜靜等待著她的回答。
沈聽雨臉上的神色略微嫌棄,一字一頓的吐出四個字:“男生女相!”
話音剛落,群臣發出哄堂的大笑,難聽的聲音不斷湧來。
“國師這卦算的可一點都不準。”
“馮大人的外形粗獷陽剛,可不是什麼粉頭小白臉,哪來的女相。”
“什麼國師,該不是鄉野騙子吧!膽子也忒大了,竟敢騙到了陛下頭上。”
“真是不要命了……”
“哈哈哈……恐怕也隻有她那張臉是真的了!”
馮若南也緊跟著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眸中卻無半分笑意,甚至有些輕微的恐懼,身體不自然的後仰和縮緊。
“大膽!”
滿堂的哄笑噶然停止。
攝政王驟然出言:“竟然口出狂言,妄圖指點戰事,其罪當誅,來人,速速將此女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