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回了菜場,喝多了酒的,如易定乾直接就往床上躺了,奔波了幾天的易龍也是躺下就睡。
“哎,家誌,中午這一頓花了多少錢呐?”
“老板給抹了個零,一共600元。”
“好家夥,這還真的貴!”滿足了好奇心後,李明坤發出了感歎。
“二十多個人呐,光酒都不少錢。”陳家誌說,他點了五箱酒,一瓶沒退,全喝完了。
“謝謝哈,來花城這麼久,好歹也搓了一頓大餐了。”
“以後還有機會的。”
兩人閒聊了兩句,其他人到後又一番感謝,才各自回家準備休息。
李秀也把陳家芳帶進了屋,陳家誌和薛軍則在屋外抽著煙。
“三姐,這是你們的床,隻能先將就一下了。”
陳家英坐在了床上,“嗨,沒事,有的住就不錯了,話說回來,家誌的變化還真是大啊!”
李秀笑了笑:“嗯,都說他一下子就開竅了~”
陳家英:“開竅了好啊,也馬上就要當爸的人了,你跟著他也受了不少苦,委屈你了。”
李秀說:“也還好,都是自己選的。”
陳家誌在外麵抽著煙,也能聽到屋裡的對話,感覺兩人有點生疏,仿佛在硬聊。
他滅了煙,進了屋,倒了杯水喝,舒了一口氣。
“三姐,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沒?”
陳家英搖了搖頭:“還沒想好,你大姐想讓我去她那裡,我和薛軍再商量商量。”
薛軍也走了進來:“我倒覺得種菜挺不錯的,要不就留下來種菜吧,人多,又都熟。”
陳家英很糾結,陳家誌見狀,笑道:“也不急這一時,多呆兩天看看吧。”
他大姐這時候也在花城,是還在幫人種花,還是已經進廠了?
有點記不清了。
“歇一會兒吧,一路坐火車過來也辛苦。”
“嗯,你晚上熬夜賣了菜,也快睡覺吧。”
客客氣氣的,有點生疏。
菜場又靜了下來。
休息好之後又開始新的忙碌,菜農的請客吃飯向來是這樣的。
否管多重要的宴會,反正每天菜必須收,一天也不會耽擱。
他這在外麵吃還算好的,以後很多年內請客吃飯都是自己在家做,中午和晚上吃兩頓,但菜還得照樣收去賣。
陳家誌起床時,房間裡已經沒人了,在壩子裡洗了把臉,又來到易定乾家門口看了看,兩父子都還睡得香,其他人也不在。
“還真是像~”
嗬嗬笑了笑,陳家誌又回了屋裡,拿出昨天浸泡過的種子,出門忙了起來。
撒的是菜心種~
最近的節奏比較快,移栽了四批菜心,馬上又撒種,同時今天又在移栽芥蘭,為的就是台風後的行情。
地裡的空地也足,今天播種一塊菜心,移栽一塊芥蘭,都還有三塊空地。
哎,這個節奏就比較舒服。
他也看到了陳家英和薛軍的身影,都在二姐地裡。
李秀呢?
他看了一圈,才在移栽芥蘭苗的隊伍裡看到了她,拿著小鋤頭,低頭栽苗~
算了,算了,由得她吧,天天去喊,不止李秀煩,陳家誌還討不了好。
…
“三妹,薛軍,要想留下了種菜,我就去和家誌說,他還需要人呢。”
陳家芳和陳家英也一邊乾活,一邊聊著天。
陳家英猶猶豫豫的說:“我~我有點彆扭,家誌現在變化太大了,差點認不出來了。”
陳家芳歎了口氣:“彆說你了,就我天天都能看到他,到現在也都還不適應呢,但這不是好事嗎?他有出息了,跟著沾點光又怎麼了?”
“以前有些話說的不好聽。”
“嗨呀,姐弟之間這有什麼嘛,你們罵他誰有我罵得狠,還不是這麼過來了。”
“再想想吧,大姐也叫我過去種花呢~”
“種花也是給彆人打工,還不如留下幫家誌,家誌給工人的工資不低,你呀,就是拉不下麵子。”
“不一樣。”
過去三姐妹對陳家誌都是恨鐵不成鋼,罵得一個比一個狠,陳家芳雖然罵得最狠,但也把陳家誌和李秀帶了出來,還一直多有照顧。
陳家英想想自己,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嫌棄,嫌棄,再嫌棄~
現在突然讓他去給小弟打工,是真有點拉不下臉。
薛軍突然說道:“我們能不能也自己租點地種菜呢?”
陳家芳搖了搖頭:“你以為種粵菜簡單呢,我們也是公司菜場經營不下去了,才被迫出來租地種菜,勉強能混口飯吃,也就最近兩個月,家誌突然開竅了,大夥兒日子才好起來。
你們才來,連啥是粵菜都還分不清呢,怎麼種啊,種不了的!”
三人聊了一陣,也沒聊出個結果。
陳家芳抬頭望了一圈,又罵了起來:“易定乾這個懶鬼,說好的戒酒,中午又喝多了,家誌都出來了,還在屋裡睡~”
陳家英和薛軍也看到了撒種的陳家誌,戴著個草帽,撒種子的姿態優雅,和印象中五穀不分的小少爺完全不同,就是個地道的菜農。
薛軍站起了身:“我去和家誌聊聊。”
陳家誌種子撒了三分之一,就聽到了薛軍的招呼聲。
“來抽煙,兄弟。”
“喲,五牛,那得來一根。”
五牛是川省煙民特彆熟悉的一款香煙,低價親民,在花城比較難買。
把種子盆放在畦麵上,兩人都把煙點上,聊了起來。
薛軍個子和陳家誌差不多,都是高個,但薛軍肩寬背闊,膀大腰圓,有一把好力氣。
陳家誌笑著問:“商量好了沒,要來種菜嗎?”
“我是想來種菜,但你三姐~”薛軍聳了聳肩,“可能有點放不下麵子。”
陳家誌說:“我是都可以哈,看你們,幫我一段時間,或者後麵自己種都行。”
薛軍:“你覺得我和你三姐能行嗎?”
陳家誌:“剛開始收入肯定不如打工,但隻要肯學,再多下點力氣,養活一家子沒問題。”
“我這~就是腦殼笨啊。”
薛軍頓了頓,又說:“要不我和你去賣菜吧,你賣菜也需要人看場子吧,我幫你搬貨,或者打架揍人什麼的都沒問題。”
“……”
陳家誌滿臉黑線,知道你上輩子怎麼沒得嗎?就是打架下手太狠,然後被人做掉了。
他穿回來那陣,薛軍已經去世了十幾年,墳墓就和他老爹挨著,每年上香燒紙都是兩個人一起。
但多年沒見,其實已經很陌生,薛軍確實能打,也敢打。
李秀生二胎時是在老家,計生局上門,陳家誌背上挨了一刀,薛軍趕到後,兩人一起把人給打跑了~
可能是中午聽易定乾吹牛,這會兒薛軍才有了去市場上的想法。
想了想,陳家誌說:“打架應該不需要,幫我賣菜可以,市場上也確實需要人幫忙搬運,不過要長期熬夜~”
“熬夜沒問題,今晚上就和你去市場上看看唄,坐坐你的三輪車。”
“行啊,你願意幫忙我肯定樂意~”
一支煙抽完,陳家誌又開始起身播種,薛軍也回去了,對去市場頗有期待的樣子。
夏至已過了十天有餘,距離入伏也就不遠了。
俗話說熱在三伏,每年的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都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從七月初開始,本地產出的葉菜就會越來越少。
但也不會缺乏和陳家誌一樣持續播種的菜農,‘四九心’就是這樣一個高溫耐濕的品種。
和大骨青一樣,四九心也是花城本地農家菜心品種。
時至今日,已經發展出了數十個不同的分支。
陳家誌最為熟悉的就是花城農科院菜科所的幾個四九心品種,前世回了蓉城都還長期從花城發種子。
隻是現在手裡的農家種也還行,就持續在用,後續還要去找找菜科所的種子。
撒完菜心種,陳家誌又在心裡記下一筆。
這個時代好,對他來說有很多機會,但也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
不僅缺乏各種工具,想找一份好種子,也不是件輕鬆的事。
…
夜黑風高,殺人放火夜~呸呸呸,他這都想的什麼呢,一定是被薛軍給帶偏了。
就賣個菜呢~
但他感覺黑娃兒今晚上停車的位置,比昨天離市場又遠了幾十米。
“昨天就說了兩塊七哈,304斤,一共820元。”
每稱完一筐菜,黑娃就把菜端上了車,稱完重,就收工給錢,端的是一個快速,顯得鬼鬼祟祟的。
黑娃給了錢,打量了兩眼薛軍。
“陳菜農,菜又要多起來了嗎,還找了個幫手,菜多了我要再加菜哈。”
“菜多起來還得多等一段時間,這我姐夫,跟著來看看~”
黑娃兒和薛軍都點了點頭,兩人都很強壯,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這時,一輛摩托車往他們這邊開來,大晚上的很顯眼,還真就在旁邊停了下來,居然是老吳。
“陳菜農,今天先彆去市場了,有人找你們小菜農麻煩,門口已經鬨起來了。”
“咋回事?”
老吳說:“就幾個檔口老板,找了些人,今晚上打算鬨事。”
陡然,陳家誌就想到了昨晚尾檔那對中年夫妻。
“那我更得去湊湊熱鬨了。”
湊巧,今晚帶了薛軍,老吳的鋼管也還沒還,事情也可能因他而起,沒有慫的道理。
老吳急了:“彆啊,你先把我菜給我。”
陳家誌樂了,打趣道:“老吳,幾筐菜而已,這就讓你背叛階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