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舟的話讓大家都很開心。
若能去天山郡,不僅能和家人一起過年,葉初棠生產也會更有保障。
祁卿玉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也就是說,滿打滿算,也用不了二十日,便能抵達天山郡?”
祁宴舟點頭,“對,我們能在十二月之前抵達天山郡,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們安頓下來,美美過個新年。”
說完,他想起了祁家二房。
“算一算,我有將近十年沒見過祖母了。”
祁家一直如履薄冰,為了在出事的時候讓二房置身事外,幾乎不聯係。
祁書硯聽著街上的歡呼聲,想到二房一家的複雜關係,頭隱隱作痛。
“祖母的身子骨還不錯,如今兒孫承歡膝下,頤養天年。”
葉初棠並沒有從這話裡聽出發自內心的開心。
“大哥,二叔家是有什麼事嗎?”
祁書硯驚訝於葉初棠的敏銳。
“弟妹為何會這麼問?”
葉初棠抬起手,在臉龐轉了兩圈。
“大哥欲言又止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祁書硯桃花眼上挑,“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的喜怒形於色了?”
祁宴舟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
“兄長,二叔家出了何事?你怎麼一直都沒提過?”
“二叔家的事,相對一路上的危險,不算什麼,沒什麼可提的。
但馬上就要和二叔一家共同生活了,那我就將具體情況和你們說說。”
葉初棠立刻打斷祁書硯。
“共同生活是什麼意思?兩家人住在一個宅子裡?”
祁書硯點頭,“對,祖母健在,兒孫自然得在跟前儘孝,所以我們會和二叔一家住在一個大宅子裡,但弟妹放心,宅子很大,日常生活不會相互乾擾,隻是少不了每日得向祖母請安。”
葉初棠說話直,“祖母不好相處?”
正常來說,隻是請安的話,不算什麼大事。
“非也,祖母挺好相處的,是個和善可親的老夫人,但是……”
葉初棠接話,“但是二房裡有愛挑事之人?而且這人很得祖母喜歡?”
祁書硯對葉初棠豎起大拇指。
“弟妹說得沒錯。”
祁宴舟雖然沒怎麼和二房來往,但一直都有關注他們的動向。
沒聽說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隻知道二房的生意做得不錯,善名遠播。
“兄長,這人是誰?”
祁書硯將麵前的臘梅茶一飲而儘,口含芳香。
“不隻一個人,是兩人。”
他在沒和二房接觸之前,也以為二房和外麵傳的一樣。
但行善事,不問緣由。
可實際情況和傳言不太一樣。
二房的祁文華有一正妻,兩位妾室。
膝下有一位嫡女,一位嫡子,三位庶子,和兩位庶女。
兩個庶女已經出嫁,妾室兩房妾室各有一個庶子成了婚。
這樣的家庭組成,原本沒什麼問題,但嫡子偏偏有癔症。
平時看著是正常人,但發起病來,六親不認,甚至會持刀行凶。
有次發病,差點刺死祖母,幸得貼身丫鬟相救。
這丫鬟因此,地位水漲船高,堪比二房的嫡小姐。
此人為第一個愛挑事之人。
另外一個便是祖母娘家的侄女,喪夫後帶著女兒來投奔二房。
這個侄女和祁文華曖昧不清,將二房後院攪得不得安寧。
祁書硯總結道:“救了祖母的丫鬟秋華,最會哄祖母開心的侄女雲飛鸞,兩人都不是善茬,要小心點。”
雖說兩家各過各的,不怎麼接觸。
但秋華和雲飛鸞的女兒郭婷婷,不太安分。
葉初棠聽完之後,好奇地問道:“祖母是個糊塗人?”
不然二房為何要被兩個外人牽著鼻子走?
祁書硯輕咳一聲,“祖母並不糊塗,隻是這兩人在她老人家麵前乖順,表姑又有二叔護著,加上她們也沒鬨出什麼大事,祖母不便管。”
畢竟二房管理內宅的人是祁文華的妻子蘇氏。
若祖母插手,便是對她掌家的否定。
葉初棠理解地點頭,看向祁宴舟。
“阿舟,你知道我的,從不受委屈,誰讓我不痛快,我必定十倍還之。對狗皇帝都是如此,更彆說一個丫鬟和一個表姑娘了。”
原主一家糟心,快被她整滅門了。
若婆家有不長眼的挑釁她,照乾不誤!
祁宴舟抓住葉初棠的手,笑著道:“若有人找你不痛快,不用你出手,我來解決。當然,你若覺得親自動手更快意,那就自己來。”
他儘心儘力護著的人,誰也不能給她氣受!
聽到這話,祁書硯朝夏姝挑了下眉。
“聽到了嗎?”
夏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聽到了,怎麼?”
祁書硯親昵地揉了揉夏姝的頭,“聽到就記住,以後照做。”
他的女人,或許會受外人的欺負,但絕不能受家裡人的欺負!
夏姝眨了眨眼,“若欺負我的人是你祖母,該當如何?”
“那我就分家出去,讓她當不成我的祖母。”
北辰國以孝道為重,祁書硯沒辦法對長輩動手。
他能做的,隻有遠離糟心長輩。
當然,以她對祖母的了解,哪怕她向著秋華和雲飛鸞,也不會是非不分。
夏姝對上祁書硯認真的眼神,臉上浮現紅暈。
“現在說這些太早了,而且你也沒有必要……”
祁書硯打斷夏姝,“有必要,你是我認定的人,不論什麼時候,我都得讓你知道我的態度。”
這話讓夏姝更加難為情。
她輕咳一聲,“阿硯,你再說說二房的具體情況吧,以免葉姑娘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們。”
“好,我說,你也好好聽著。”
祁書硯將祁家二房每個人的情況都說了一下。
其實除了秋華和雲飛鸞母女,還有兩個庶子和嫡子的爭鬥也很激烈。
隻不過他們鬥的商場之事,不會傷及旁人。
三日時間很快過去。
小雪一直在下,但不影響出行。
當武川縣通往天山郡的道路被清理出來後,葉初棠一行再次啟程。
這一次沒再出現任何變故。
按照祁宴舟推算的時間,他們抵達了天山郡。
快到郡城時,葉初棠從馬車裡出來,和祁宴舟並排坐。
如今的室外溫度格外低,約莫有零下二十多度。
寒風刺骨,嗬氣成冰。
祁宴舟拉著韁繩的手縱然戴上了毛皮手套,也凍僵了。
他看到葉初棠從溫暖的車廂出來,連忙說道:“阿棠,天冷了,快進去,等到城門口了,我叫你。”
現在已經能看到城門了,約莫再走半炷香的時間便能到。
葉初棠攏了攏身上厚厚的狐裘披風。
“沒事,馬上就到了。”
等離得近了,她看到了翹首以盼的金枝和單兒。
半年沒見,兩人的身體養好了許多,不僅氣色好,臉也圓潤了一些。
金枝沒看清葉初棠的臉,隻看到了車門前的一團雪白。
她猜到是葉初棠,飛奔而來。
“小姐,是你嗎?”
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腳下踉蹌,差點摔倒。
葉初棠連忙出聲回應,“金姨,是我,你慢點,彆摔了。”
話音剛落,馬車就到了金枝麵前。
祁宴舟勒停馬車。
葉初棠下車,擁抱激動不已的金枝。
“金姨,我們終於團聚了。”
她的孕肚太大了,頂住了金枝,讓她不得近身,隻能將頭靠近她,伸手回抱他。
淚水模糊了金枝的視線。
“小姐,奴婢終於等到你了。”
她是三個月之前抵達天山郡的。
自此之後的每一天,她都在期盼能見到葉初棠。
結果等來的都是遇險的消息。
每次都能將她嚇個半死。
好在有驚無險,小姐終於在年關之前順利到了天山郡。
葉初棠推開金枝,抬手幫她擦眼淚。
“天寒地凍的,眼淚都要結冰了。”
“小姐,您快上馬車暖和一下,等到祁家再下車。”
葉初棠搖頭,挽著金枝的胳膊往城裡走。
“坐了一路,走走。”
兩人沒走兩步,就遇到了慢金枝一步的單兒。
“單兒,在天山郡過得還習慣嗎?”
單兒的雙眸也溢滿了水光,但強忍著沒落下淚來。
“小姐不在,一點也不習慣。”
“如今我來了我們以後會越過越好的。”
“嗯,隻要有小姐在,日子定然會來越來好。”
單兒笑著說完,擦掉眼角的淚,視線落在葉初棠凸出的肚子上。
“小姐,天冷路滑,要不您先上馬車坐會?”
這話提醒了金枝。
當年小姐就是因為摔倒導致早產難產,造成了一係列的悲劇。
“小姐,您還是上車吧。”
路上的雪已經鏟乾淨了,也沒有結冰。
穿著布靴的葉初棠走得四平八穩。
她看著一臉擔憂的金枝,說道:“金姨,我不是我娘,我會武功,摔不了。快走吧,外麵怪冷的,你們現在住哪裡?”
金枝緊緊地扶著葉初棠,說著她和單兒來天山郡之後的事。
剛到的時候,祁宴舟的手下租了兩間宅院。
她們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融入這裡。
然後開始打探天山郡的商賈權貴,收了有用的消息。
順便站樁學武。
如今,兩人已經有了三腳貓的功夫,能在一般情況下自保。
葉初棠聽到這裡,替兩人開心。
“你們做得很不錯,靠人不如靠己,隻有自身強大了,才不會受欺負。”
金枝笑著道:“都是小姐教得好。”
說完,她繼續往下說。
兩個多月前,祁書硯帶著祁家二房來了天山郡安頓,買了間大宅子。
金枝和單兒隻是下人,沒有去見二房的人。
沒過幾天。
阿蠻和西澤來了天山郡,開了間藥鋪。
金枝和單兒就去藥鋪做了藥童。
天氣逐漸寒冷,生病的百姓越來越多。
阿蠻和西澤不僅要坐堂,還要去各個縣鎮義診,忙得不行。
金枝和單兒也跟著忙得腳不點地。
好不容易閒下來,祁家兩老就到了天山郡,住進了“祁府”。
然後將她們也接了進去。
白天,她們在藥鋪當藥童。
晚上,她們住在祁老夫人安排的小院子裡。
葉初棠問道:“金姨,單兒,你們是想住在祁家,還是想自己住?”
兩人異口同聲:“小姐在哪,我們就在哪。”
“行,不管在哪,我都不會讓你們受委屈。”
金枝和單兒聽到這話,對視一眼。
“小姐,您知道二房不太好相處了?”
“嗯,具體的,等我們到了祁家,你們再詳細和我說。”
“是,小姐。”
進了天山郡之後,街邊站滿了百姓。
他們雖然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但雙眸裡透著尊敬。
這是祁書硯和西澤的功勞。
當然,祁家二房也出了些力。
進郡城後,走了約莫兩刻鐘,才到祁府。
祁府由兩間宅子改建而成。
門頭氣派,麵積很大。
葉初棠想要的溫泉,祁書硯早就想辦法引了進來。
祁家人全都站在門口,迎接最後歸來的人。
祁老夫人看著挺著肚子的葉初棠,連忙上前。
“棠兒,這一路辛苦了,冷不冷?我們先進去,一會再向你細細介紹你二叔一家。”
她的話音剛落,穿金戴銀的雲飛鸞就開了口。
“大表嫂,你可以不介紹我們,但至少得介紹一下老祖宗吧?”
葉初棠順著聲音看過去。
雲飛鸞約莫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眼神像是帶著鉤子,輕佻誘人。
的確是中年男人喜歡的那款。
她沒有直接和雲飛鸞對線,視線一轉,落在了老祖宗身上。
老祖宗如今剛過六十歲,墨發裡夾雜著白絲,臉上有淺淺的皺紋,但精氣神還不錯,雙眸炯炯有神。
她和葉初棠的視線對上,沒有壓迫,隻有和藹。
“你就是舟兒的妻子,葉初棠吧?果然相貌出眾。”
葉初棠看不透老祖宗的真實想法,點頭行禮。
“孫媳葉初棠,見過祖母。”
這禮數對初次見麵的長輩來說,並不周到。
老祖宗還沒說什麼,雲飛鸞再次開口。
“第一次見老祖宗,你這禮數……”
話還沒說完,她的膝蓋就一痛,重重跪在了地上。
冬日的地麵硬如鐵,雲飛鸞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沒法起身。
祁宴舟跳下馬車,冷冷地看著她。
“祁家的禮數是將有孕的新婦攔在門外,讓她學下跪的規矩?”
這話一出,是個人都知道是他對雲飛鸞出了手。
祁文華的臉上浮現一抹不悅,溫柔地將雲飛鸞扶了起來。
“舟兒,這位是你表姑,是你長輩,你怎麼能對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