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巍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他不想死,拚命給韓衝磕頭。
“大人,是不是隻要我坦白一切,就能從輕發落?”
韓衝點頭,“當然。”
這話猶如救命稻草,袁巍立刻抓住。
他一一說了這些事是為誰而做,自己又得了什麼好處。
好處是從庸王府拿的,一查便知。
於是,韓衝審完袁巍後,也將庸王妃和世子趙思睿定了罪。
他看著昏迷不醒的趙思睿,對衙役說道:“去找金太醫來,世子得醒著,才能審他的案子。”
話音剛落,擠在百姓中看熱鬨的金太醫舉起了手。
“草民在!”
他無視趙思睿的情況,給他用了傷身的猛藥。
趙思睿很快醒來。
他燒得迷迷糊糊,又頭疼欲裂,對眼下的情況一無所知。
斷腿斷手處鑽心的疼,生不如死。
“娘,好疼,救我。”
金太醫用銀針封了趙思睿的痛穴,他立馬活了過來。
“大人,可以審案了。”
聽到“審案”二字,趙思睿還以為孔知州要替他出氣,對付祁宴舟。
結果他發現坐在審案台前的不是孔知州。
“這誰啊?怎麼坐孔大人的位置?”
“啪!”
韓衝用力拍了下驚堂木。
“放肆!來人,幫世子爺跪好!”
趙思睿的腿斷了,沒辦法自己跪。
衙役壓著他的肩膀,無視他受傷的腿,強硬地讓他跪在公堂之上。
腿受到二次傷害,血流如注。
但趙思睿的痛覺被封了,一點都沒感覺到疼,隻覺得屈辱。
“放開我,你們想死嗎?”
庸王心疼地看著兒子,勸道:“睿兒,你彆掙紮,會加重傷勢。”
“父王,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可是即將接手冀州城的世子爺,跪一個官員像話嗎?
韓衝找出能讓趙思睿人頭落地的三個案子的證據。
“世子彆急,你很快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將證據遞給衙役,“拿給王爺看,將人證物證帶上來!”
庸王看完薄薄的三張紙,眼前一陣陣發黑。
人證物證很快被帶來公堂,坐實了趙思睿以權謀私,草菅人命。
“庸王世子趙思睿,犯下死罪,今日午時處斬!”
庸王妃哀嚎,“不可以!”
庸王也隨之阻止,“睿兒是皇家之人,你無權處死他!”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韓衝說完,讓衙役先將趙思睿收押,並給他一份送行飯。
這話嚇得趙思睿暈了過去。
韓衝看向庸王妃,“王妃助紂為虐,犯案多起,發配為奴,終身不得赦。”
聽到這話,庸王妃也暈了過去。
接下來是庸王。
庸王雖然助紂為虐的程度要小一些,但他貪墨了賑災銀。
“庸王身為親王,本官沒有直接處置他的權利。
拿筆墨紙硯來,讓庸王給皇上書信一封,如實寫下所犯之事,靜候發落。
本官也會傳信給皇上,寫明打算如何處置庸王。
若皇上有更好的處置方法,孔大人就按皇上的意思辦。”
言外之意,若皇帝沒有回信,就按照他的打算處置庸王。
孔知州連忙應道:“下官遵命!”
很快,衙役就拿來了兩套筆墨紙硯。
韓衝大聲對門外的百姓說道:“庸王魚肉百姓,貪墨賑災銀,應貶為庶民,查抄全部家產!”
百姓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發出歡呼聲。
“大人英明!”
韓衝繼續道:“這隻是本官的意思,需上奏給皇上,得皇上同意,才能實施。”
百姓對皇帝失望至極,高漲的情緒立馬歇菜。
祁宴舟提議道:“寫一份萬民請願書,隨同奏折一起送至京城。”
孔知州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皇帝現在想要民心,肯定不會如之前那般,忽視冀州呈上的奏折!
“多謝祁公子出主意,本官現在就著人去寫請願書。”
庸王聽到這話,拿筆的手猛地一抖,濃墨滴落在了紙上。
他無法寫下自己的罪狀,將筆扔在麵前的矮桌上。
韓衝看到後,沒有理會,自顧自地寫著信。
寫好後,他在信封上標了護龍衛的印記,遞給孔知州。
“孔大人,將奏折和請願書連同這封信一起交給驛站,便能八百裡加急送至京城。”
也就是說,若皇帝願意回信,孔知州會在二十天內收到。
孔知州恭敬地接過信件。
“韓大人,庸王現在如何處置?”
“遊街示眾之後,關進大牢,等皇上的旨意,再發落。”
聽到這話的庸王驚恐得瞪大眼睛。
他想到接下來會麵對什麼,嚇得暈了過去。
無人理睬他。
孔知州又問:“庸王府的其他人呢?”
韓衝收好皇帝的令牌,從審案台後走出來。
“孔大人是一心為民的好官,肯定能安排好他們的去處,剩下的事,就交給孔大人了。”
說完,他就和祁宴舟離開了知州府。
兩人回到客棧的時候,葉初棠正在教許姨娘做蛋糕。
“審案還很順利嗎?”
祁宴舟在她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
“很順利,庸王一家徹底完了。”
葉初棠之所以沒去知州府看熱鬨,是因為她去搜刮袁家了。
“什麼結果?”
“庸王被查抄家產,貶為庶民,將受儘冷眼;庸王妃被貶為奴,終身不得赦;趙思睿將在午時被砍頭。”
葉初棠聽完,豎起大拇指。
“不錯,這結果大快人心!”
祁宴舟將空杯子放下,問道:“阿棠,庸王一家一會遊街示眾,你要去看熱鬨嗎?”
葉初棠看了眼屋外刺眼的陽光,搖頭。
“太熱了,不去。”
剛拒絕,她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讓囚車從客棧門前經過,賞他們幾盆洗腳水。”
韓衝被葉初棠的話逗笑。
“祁夫人英明,我這就讓人去通知孔知州,改一下囚車的路線,然後讓那幾個不愛洗腳的,好好洗洗!”
葉初棠俏皮地挑了下眉。
“韓大人更英明。”
趙思睿被安排在午時砍頭。
孔知州為了讓趙家三口受儘應有的羞辱,提前一個時辰讓他們遊街示眾。
冀州城不大,一個時辰能慢悠悠地將主街繞兩圈。
當三輛囚車從知州府出發,立馬就被等候已久的百姓瘋狂“圍攻”。
囚車走出知州府所在的那條街,足足用了一刻鐘。
百姓毫不掩飾對庸王府的怨憤。
爛菜葉子扔了一籃又一籃,臭雞蛋扔了一個又一個,餿水潑了一桶又一桶,石子砸了一塊又一塊。
當囚車到客棧門口的時候,又過了一刻鐘。
百姓立刻停止扔東西,以免留下一片狼藉,臭到客棧的祁家人和護國軍。
庸王三人麵如死灰地縮在囚車一角,沒了人樣。
爛菜葉子和臭雞蛋殼將他們淹沒。
身上散發出難聞的餿水味。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完全看不出本來麵目。
葉初棠看著慘兮兮的三人,笑著抬手揮了揮。
“一路走好。”
庸王看著倚在門邊,一臉看好戲的祁宴舟,想要張嘴怒罵,又怕頭上的臭雞蛋液流進嘴裡,隻得閉嘴。
他怒視著祁宴舟,仿佛在說: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祁宴舟看懂了庸王無聲的憤怒。
他嘲弄地勾起唇角,說道:“王爺彆急,你們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在地獄團聚。”
庸王再也忍不住,張嘴怒罵:“你……嘔……”
才說一個字,臭雞蛋液就流進嘴裡,讓他吐得稀裡嘩啦。
囚車很快就駛離了客棧。
“嘩!”
拐角處的護國軍將準備好的洗腳水潑在了三人身上。
水裡還加了一些黃湯,令人作嘔。
所以他們刻意避開了客棧,以免熏到祁家人。
可坐在大堂的眾人,還是聞到了一絲難以言說的酸臭味。
祁宴舟見葉初棠蹙眉,便關上了大門。
這時,許姨娘做的蒸蛋糕出鍋了。
香甜的味道傳來,勾出了大家肚子裡的饞蟲。
許姨娘將蛋糕切成小塊,笑著招呼道:“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大家快嘗嘗,給點意見。”
說完,她給大家發筷子。
葉初棠夾起一小塊,嘗過之後說道:“甜味重了些,蓬鬆度也不太夠,火候欠缺,但姨娘是第一次做,已經很不錯了。”
孫楚一連吃了好幾塊,還意猶未儘的。
“久違,想念。”
沒人在意他的有感而發,除了祁宴舟。
這兩個詞好似在說,他曾經吃過葉初棠親手做的雞蛋糕。
孫楚察覺到祁宴舟探究的視線,不想他誤會,連忙解釋了一句。
“祁公子彆多想,我隻是許久沒吃這糕點,有感而發。”
“這糕點本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還以為是阿棠自創的,沒想到孫公子以前吃過。”
“這糕點的做法雖然奇特,但用料簡單,有人做出來也不足為奇。”
這話倒是沒錯,祁宴舟沒再深究。
“快午時了,我去將早上買的魚處理一下,中午吃酸菜魚。”
祁鶴安聽到這話,連忙說道:“二哥,我去吧,你忙了一上午,歇一會。”
孫楚活動了一下右手,興致很高。
“午飯我來做!”
他好久沒下廚了,再不動手,就該生疏了。
葉初棠覺得孫楚能將酒樓開得那麼好,肯定是會做菜的。
她好奇地問道:“你酒樓裡的那些菜,都是你親自做出來的?”
雖然她挺會做菜的,但沒孫楚這麼全能。
孫楚想到自己拿不出手的廚藝,尷尬地笑了笑。
“我挺會吃的。”
言外之意,他隻會嘗味道,那些菜都是他請廚子慢慢做出來的。
葉初棠的嘴角抽了抽。
“那你還是彆禍害魚了,北方的魚比較金貴。”
尤其是現在正缺水,很難買到魚。
“行,我做涼菜給你們吃。”
孫楚身為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北方人,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涼拌菜了。
許姨娘收拾好大家吃雞蛋糕的筷子和盤子。
“中午的酸菜魚,我和鶴兒來做。”
當午飯做好,子時已過。
趙思睿已經被砍了頭,街上都是百姓的議論聲。
“蒼天有眼,這草菅人命的混蛋終於死了!”
“這人渣死得太容易,便宜他了!”
“話不能這麼說,活著會有變數,死了才能讓人安心。”
“聽說庸王府被洗劫一空,官差沒查抄到多少東西。”
“東西雖然沒有,但房契鋪契田契還在,該歸還的歸還,剩下的還能賣了,補償那些受害者。”
聽到這話,祁宴舟看向葉初棠。
葉初棠抬手擋住祁宴舟看過來的視線。
“彆看我,我不知道‘鬼盜’有沒有去庸王府搬東西。”
祁宴舟知道葉初棠不想聊“鬼盜”,便將心裡的疑問壓了下去。
葉初棠收回手,靠近祁宴舟,小聲說了一句。
“斂財是我的主意。”
她以後肯定會用到那些搜刮而來的東西,提前打聲招呼比較好。
祁宴舟猜到了,好奇地問道:“你要那麼多錢財做什麼?”
“總不能留給狗皇帝吧?剛好用來開發大西北。”
“……”
是他小瞧娘子的魄力了!
接下來的兩天,冀州城就像過年一樣,經常能聽到鞭炮聲。
是百姓在慶祝雍州最大的禍害被除了,以及三年之內都不用交賦稅。
韓衝給皇帝的信件上,不僅寫了將庸王貶為庶民的事。
他還寫了庸王禍害百姓已久,他代皇帝免了百姓三年賦稅。
雖說這兩件事還沒定下來。
但皇帝壓根就看不上冀州城的賦稅,所以一定會答應。
每天都會有百姓往客棧送東西,表示感謝。
瓜果蔬菜,魚肉酒水,應有儘有。
祁家人坐在大堂吃冰鎮葡萄。
沒人說話,每個人的臉上都溢滿了憂愁,食不知味。
眼見著氣氛越來越壓抑,祁老夫人開了口。
“棠兒,舟兒不會有事吧?”
祁宴舟剛被施了針,在三樓的房間休息。
他渾身滾燙,血液仿佛沸騰了一般,發絲也呈現暗紅色。
當他的頭發變成火紅色,火毒就會發作,神仙難救。
葉初棠說道:“西澤前日來了信,說能在今日趕到,阿舟不會出事的。”
祁老夫人看向西斜的太陽,心焦得厲害。
“馬上就入夜了,他們怎麼還沒來?不會是被什麼人或事,給絆住了吧?”
祁老爺子雖然也很擔心兒子,但更沉得住氣一些。
“彆擔心,巫醫來的路上,舟兒都安排好了,出不了事。”
話雖如此,但大家都很擔心。
葉初棠不打算坐以待斃,起身說道:“我去藥鋪買點藥,給阿舟解毒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