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來說,王駭很少會對看到的問題置之不理,自己的錯誤隻由自己承擔負責,從來不甩鍋給實習生。
除非是實習生泡咖啡時候加了5塊方糖這種離譜事情。
而現在這些阿格沁人所做的行為,基本上可以說,跟王駭穿越前帶的實習生亞修泡咖啡一樣——全糖完了。
“有這麼嚴重嗎?”賽特不解:“話說你明明連語言都不懂,怎麼會對這些人的信仰有很深了解?”
“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也挺嚴重,就跟實習生泡咖啡時候放了5塊糖一樣。”
王駭念叨:“無神的信仰並不是他們的民族宗教和傳統信仰,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得到這種東西的信仰的……這東西說起來很複雜。”
王駭盤腿坐下來,事已至此,他都懶得跑路了。
反正過不了多久,這幫人都得完蛋,自己沒必要費力氣。
賽特好奇:“能不能具體講講這個‘無神’?”
“簡單來說,這東西就跟精神瘟疫一樣,信奉這個‘無神’的存在,將會導致他們仇視起來任何宗教信仰、意識形態、精神傳承的人。久而久之,他們的精神會被腐蝕汙染,身體也會隨之發生畸變,開始四處仇視和襲擊同類以外的人。”
王駭雙手抱在胸前,坦言道:
“至於說‘無神’……嚴格意義上來說,祂不應該是一尊神靈。這種信仰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
“你這麼說聽起來有點嚇人……”
賽特沒理解王駭所謂的‘不該存在於此’的意思,隻是以為王駭在聳人聽聞。
王駭也沒辦法跟他解釋。
他總不能說……這東西是他搞出來的終極大爹吧?
‘無神’底洛斐修斯·卡姆林,是《終焉皇冠》100版本的幕後黑手,整個劇情中的‘七方鎮惡’之虛方,間接導致前任持冠者遭到背叛偷襲,劇情的源頭之一吧?
因為設定實在太強大,導致沒辦法實裝到當時的遊戲裡,甚至整個製作組發現在設計技能組後,頻繁出現一個致命bug,導致玩家根本無法對其造成任何傷害。
當時為了避免吃書和戰力崩壞問題,隻能被迫把100的最終boss從‘無神’底洛斐修斯,改為了‘虛妄龍’拜勒爾。
說這玩意是王駭自己搞出來的,倒也不全對,整個黑芯網絡工作室的全體人員都得為之負責。
最開始是領導一拍腦門:‘感覺玩家已經不滿足於打神話變異小龍蝦了,我們要不讓玩家們打個創世神試試吧?’
然後劇情部門和人設組開始天馬行空,他們到各種貼吧、論壇、視頻網站,展開了‘如何搞出來一個非常有逼格的最終boss’激烈的大論戰。
最後端到王駭辦公桌上的,便是‘無神’底洛斐修斯這個誇張的東西。
大家一致覺得這設計太帥了,強烈要求塞到遊戲裡。
然後這東西連內測都沒有活過來,在程序員的極力反對下才被雪藏,成為了玩家口中攀比戰力的背景板。
“……出於某些原因,我跟無神信徒打過交道。”
王駭擺了擺手:
“‘無神’的名諱不可提及,祂的信仰按設定……理論上來說,遍布一切多元宇宙平行時空。‘無神’的存在介於實體和非實體之間,祂本身不需要信徒,對他的信仰與其說是信奉,倒不如說被感染了精神一般,會不斷地渴求和追逐‘無’的概念。”
賽特扯了扯嘴角:“你這說的,有點太魔幻了吧?”
“毫不誇張的說,確實如此。”
王駭歎了口氣,神色有點複雜。
他早該想到的。
就如同當你在鏡子中看到彆人的時候,彆人能夠通過鏡子看到你一樣。
既然自己能夠帶著係統穿越到這個世界,那麼整個黑芯網絡設計出來的一切怪物、神鬼、舊日虛妄,也都該存在。
不,或者說,整個‘主權星’,乃至這個世界,都應該是《終焉皇冠》的宏大敘事世界中的一顆小小星球。
這遊戲的世界觀極為宏大,王駭不是劇情策劃和設定組的人員,對於整個世界觀的資料和主線劇情,他自己也不是很懂。
畢竟王駭自己,也隻是個負責遊戲設計和運營方麵的策劃,劇情講了什麼東西,那要麼開會時候聽取報告了解,要麼通過玩家中的‘考據黨’。
什麼‘世界級劇情’、‘萬字解析’、‘有史以來的巔峰’視頻解析……這些考據黨的玩家,比策劃都懂遊戲劇情。
甚至有時候製作組還要看玩家的解析才能明白‘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無神的信仰就像是瘟疫,越是接觸和了解,越容易被感染。”
王駭試圖簡單地概括和闡明這東西的危害:
“舉個例子吧——人類所崇拜的一切圖騰、神靈、祖先乃至意識形態領域,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份綱領和教義,再不濟也會有著圖案符號,或者某種抽象概念這類寄托,比如自由主義、人道主義、虛無主義這些情結。”
“但‘無神’的信仰不是這樣的。”
“‘無神’的信奉者不存在明確的信仰,他們追求著‘純粹之無’的概念。所有的解釋和信仰都隻存在於個人的想象之中。他們肉身也會受到來自精神世界的輻射——當我們倆聊到這東西的時候,其實我們也已經受到了影響。”
“凡知曉者,即為信奉,凡信奉者,皆為真實,凡真實者,終歸於無。”
“不論你是否相信‘無神’的存在,從你知道‘無神’,或者聽到了一次這個詞語後,就已經受到了祂的感染,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哪怕不存在,祂也存在了。而當你知道祂存在後,不論你通過什麼方式去遺忘祂,祂終究會降臨。隻有在開始階段,你通過特殊的儀式去產生共鳴,然後再割斷它,才能終止它對你的影響,但這隻能針對你個人……”
儘管王駭的解釋已經很努力在具體化,但還是過於抽象。
賽特聽得迷迷糊糊,沉思了片刻後,還是搖搖頭,說道:
“我並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但總的來說就是,‘無神’的存在很可怖,就好像癌症一樣,如果不在最開始的階段出手,那麼就沒得救了——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
“……你這麼理解也行。”
王駭一攤手,反正意思到位就差不多了。
“這還真是聞所未聞,我從來沒想到還有這種信仰存在,宇宙真是神奇。”賽特感慨一句,隨後問道:“那麼,亞修先生,你剛剛說的那些儀式,就是為了拯救他們嗎?現在還有什麼辦法?”
“已經晚了,癌症擴散到全身了,你就是把意識上傳到陣列服務器和雲端存儲都來不及了。”王駭淡淡說道:“再說回來,你不是都被抓起來了嗎?怎麼還關心這幫人的命運了?”
“誒?”賽特目光遊移:“呃,這個嘛……”
“算了,你要想說自然會告訴我。”王駭一擺手,不再關心這種事情,他撥弄了一遝甘草木柴鋪在地上,往上一躺,側躺過去,準備繼續呼呼大睡。
反正用不了多久,這些信奉無神的阿格沁人都會死個精光,到時候自己慢悠悠溜達出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