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精煉廠外荒漠
——18點40分
東街區民兵衛隊長官，卡特路·博奇嚼著口香糖，沉悶的空氣像是蒸籠，天地之間仿佛充滿了黏性的泥沙，貼伏在鈦鋼防彈甲上，風一掠過，便帶起棕灰色的斑痕。
“要下雨了。”
他翻開腕子看了一眼手表，轉頭說道：
“時間馬上到了，楚尼老板。你安排的刺客已經進去快半個小時了，他行不行？”
“急什麼，卡特路，那小子連槍都沒帶，放他進去隻是為了探探虛實，能夠把車賓斯那混賬留下來最好，要是留不下來，我們就打進去。”
楚尼老板淡淡說道，他穿著一身厚重的強化服，如同蜈蚣狀的外置神經控製係統鏈接上模塊裝甲，把他的身高硬生生提到三米多。
即便是常規的戰鬥獸，恐怕也挨不住他現在的一拳。
卡特路擔心道：“弟兄們這會可是傾巢出動，如果再空手而歸，人可是會失落的……”
“報仇不在於一朝一夕，想想我們死去的十萬同胞鄰裡，車賓斯必須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或早或晚，注定如此。”
楚尼眯起眼睛：“我們已經期待了這一天太久，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候了。”
風卷著沙土，連天呼嘯。
“車賓斯還沒走。”楚尼突然說道：“他應該留下來了。”
“你在刺客身上裝了定位器？”卡特路問道。
“生命檢測器而已，本來是怕這些借貸的人撇下器官不要逃跑，但歪打正著，放在這裡正合適。”
楚尼嗤笑一聲：“至於說刺客？那位客戶沒有拿走槍，卻要走了車賓斯的聯係方式，依我看，他是沒有下定決心殺死車賓斯，但是要說對那30萬爍碼不心動肯定是假的。”
“他是要自己接觸車賓斯。”卡特路皺眉：“那你就這麼放他走了？你不怕他跟車賓斯通風報信？或者反水加入先鋒重工？”
楚尼搖頭：“卡特路，你覺得以車賓斯在先鋒重工的地位，會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嗎？就算我們再隱蔽，你組建民兵隊采買軍火裝備的時候，也該暴露了。”
“這不可能，我都是從雅閣嵐自治邦買的軍火——”
“不，你還沒明白，在這逆光市裡，沒有人能夠瞞得過企業。”
卡特路張了張口，看向那座鋪展在荒漠中的精煉廠：“你覺得車賓斯一直知道我們在醞釀複仇，積蓄力量嗎？”
“我不在乎他是什麼想法，就好像他們這樣的龐然大物，根本不在乎我們的存在一樣。”
楚尼冷聲說道：“十二萬人，對於他們來說隻是個數字，而對於我們來說，是被埋葬覆滅的未來。”
“這些該死的企業奪走了我們的一切，乾碎車賓斯和先鋒重工，然後是那些對我們奔走呼喊置之不理的市政府雜碎，接著是整個對我們的毀滅無動於衷的城市——我們的複仇才剛剛開始。”
卡特路開口：“那是不是有點過了，隻要針對車賓斯和先鋒重工就好……”
“不，你不懂，如果沒有市政府的無能和放任，沒有議會老爺們跟大企業的官商勾結，他們怎麼會囂張到這個地步，我們的複仇是正義的。”
楚尼捏緊拳頭，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們要對整個逆光市展開大屠殺，隻有無差彆的報複，才能讓人們警醒過來。隻有人人自危，才知道威脅來自於哪裡，他們必須要在對抗企業和覆滅中二選一。”
卡特路捏了把冷汗：“楚尼，你冷靜一下，彆說整個逆光市了，我們連眼下的這群人都沒有打下來。”
“那座精煉廠不會超過200人，我們接近對方一倍的力量，還有重火力和那東西。”
楚尼意味深長地說道：“卡特路，這是大爭之世，企業們挑起戰爭，我們這些底層的暴力團夥，就有資格撈一杯羹，沒有比現在更適合解決家仇私怨的時候。”
卡特路猶豫：“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報複完車賓斯就回去……”
“卡特路，你手裡有槍，我手裡有錢——告訴我，你是想當個無名小卒，一輩子混在街區裡，丟下槍杆子回去當停車場保安，還是跟著我，一起加入這場浪潮。”
楚尼循循善誘：“你總得考慮一下，報完仇後，我們還要乾什麼——這幾百號民兵戰士，幾千名東街區婦孺及家屬。”
“無能的議會政府不會在乎我們，其他企業，也未必會給公開襲擊同行的我們，有那麼一點好臉色——就實際情況來說，我們已經被拋棄了。”
“隻有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打出一片天來，告訴我，你不想要榮華富貴？你不想著當個逍遙快活的土皇帝……”
“不用說了。”卡特路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完全被楚尼的言辭說動：“就聽楚尼老板你的。”
說著他舉起槍械，大聲喊道：
“所有人拿起武器，登車，準備強攻——咱們跟他們爆了！”
“殺！”
嘩啦啦一片聲響，民兵隊的士兵紛紛登上汽車，組成編隊，朝著精煉廠發動攻勢。
當總攻發起的一瞬間，沉積已久的烏雲終於爆發，雷蛇遊走綿延千裡，狂暴的雨滴墜地，不等濺起水花，就被裝甲車的輪胎碾碎。
“車賓斯就在前方！打下這幫企業，為東街區的大夥複仇！”
卡特路半個身子探出車窗，震聲呼喊，端起槍炮對天開火，不斷鼓舞著民兵朝著精煉廠發動衝擊。
“關掉車前燈，借助大雨，我們衝過去。”
晨昏交接之際，結合雨幕烏雲的掩蓋，對於雙方來說，視線環境變得極差，但對防守方來說，他們的目標一直在移動，無法及時鎖定，隻能遵循著聲音撩槍射擊。
暴雨讓飛行器無法正常升空，精煉廠中才放飛無人機，飛出去不到幾百米，就被閃電擊中，當空墜落。
“天空站在我們這一邊！複仇之時已到！”
看到敵人的無人機墜落，民兵的情緒更加高亢，不少人直接探出車窗，抄起火箭筒，照著精煉廠的圍牆和瞭望塔發動攻擊。
崗哨上的先鋒重工護衛並沒有多少重火力，借著探照燈搜索到目標，有人射了幾梭子彈過去，幾個民兵當即從車上跌落。
“哈，烏合之眾！”他心頭一喜，這下月底的獎金肯定有的著落：“再偷幾個人頭——”
他再次探出頭，隻見一發高速旋轉的火箭彈帶著發動機的轟鳴，朝著自己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