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在所有人的描述中,都是潛伏在精神世界陰影裡的巨蟲惡獸。
它隨時在人受到情緒刺激、汙染源刺激的時候,從陰影中現身,衝撞由精神力、意誌力和理智鑄成的堤壩。
一旦堤壩被摧毀,巨獸便攻城掠地,改變人的思想、認知,改變人的大腦結構,甚至讓人的整個軀體畸變!
但那到底什麼?是什麼樣的感受?什麼樣的體驗?到底怎麼樣才能被汙染?
祁安知道自己被稱為“小怪物”是因為她和彆人不一樣。
她“不一般”。
那怎麼才能變得一般?
7歲的她毫無章法,但是11歲那年,吳教授突發奇想,教了她淨化。
對精神共鳴祁安天賦異稟,一學就會。
然後她領悟了。
當她和彆人共感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汙染。
宛如什麼東西在身體裡醒來,祁安在那之後能夠隨著自己的心意被汙染了,她可以控製自己的汙染值從0升到10了!
這讓整個研究團隊震驚!
一種結論是,祁安強到遠超出“10”這個數字界定的精神屏障,終於在日複一日的測試中,在汙染刺激的累加之中,破防了!
祁安至今不知道這個結論正不正確。
但她知道她到基地覆滅的時候,已經可以控製自身汙染值升到25。
在像一個小野人一樣在叢林裡艱難求生的5年間,她已經能2級異變了!
這樣,她就至少可以偽裝地和大家一樣。
在她的叢林生活被幾隻闖入的墮蟲打破的時候,在於爽如獲至寶要將她帶回中原3號基地的時候,她雖然本能排斥,忐忑不安,但是又覺得也許她能藏住呢?
對人類基地的畏懼、憎惡、糾結,還有對曾經小夥伴的懷念,對離開潮熱的森林,離開腐朽的木屋,重新穿上柔軟的織物,睡在乾淨床鋪上的向往,拉扯著她,讓她在回答於爽“要不要跟我們回基地”的問題時,支吾猶豫。
但其實決定權並不在她。
淨化師是珍貴的,於爽他們既然發現了她,就必然會帶她回去,就算把她打暈也要帶回去。
祁安就隻剩隱藏這一條路可走。
兜兜轉轉,她又回人世。
但也許因為第一個看到的人是於爽,然後是溫柔憨厚的唐龍,這一次的人間似乎沒有那麼可怕?
祁安看向重新坐回皮椅,臉上疤痕都隨著囂張笑意抖動的向時揚,心想:
因為她隱藏了自己,這一次的人間才沒有那麼可怕。
“你想要什麼?”祁安鬆手,被捏扁的酒杯落向桌麵,輕輕一聲磕碰,仿佛宣告了這場對峙的勝負。
向時揚笑容變大,“能要什麼?我是個俗人,也就是想要錢和一份好工作。”
“多少錢?什麼工作?”祁安問。
“先給300貢獻點吧,工作就老本行唄,軍隊,但是要不上戰場的後勤文職。
你是個急救淨化師,這點人脈還是有的吧?”向時揚笑。
他的左腿在基地覆滅的大戰中受過重傷,因為沒有得到及時治療,落下跛腿的後遺症,跑不快,已經不能上戰場了。
他也不想再上戰場,這麼多年顛沛流離,他他媽的打夠了!
他就想找個清閒穩定有保障的工作,享受到人類滅亡的那天!
祁安早發現向時揚腳跛了,她這時候忽然嗤笑一句:“就算你知道基因測序,你能和那些科學家搭上話嗎?”
向時揚眼看願望達成,忽被嘲笑,怒道:“我有你唐老師的號碼!這個基地還有政務熱線,內網還有那麼多論壇網站,你們那個小隊不也有仇家?
消息漫天撒出去,但凡有一個人信了,想要你一根頭發查一查,你就完了!”
他眼睛凶狠地眯起:“知道你現在參軍了,帶著槍來的。
但是彆跟老子搞暗殺那一套,老子的信息、郵件都設定的定時發送,但凡我12個小時內沒更新發送時間,你是珍貴實驗體的秘密,可就人儘皆知了!
真想知道你老師,你隊友們,你在這個基地所謂的朋友們,知道你是怪物之後,都會是什麼表情,什麼反應!”
最後一句向時揚把自己給說笑了。
他看祁安仿佛不是在看一個對等的人,而是在看墮蟲一樣的東西。
他毫不共情,毫不憐惜,因為就像一個人不必去憐惜一隻豬,他何必共情一個小怪物呢?
當年她爸也沒有共情她啊。
他敲了敲桌子,笑道:“聽說你現在是出外勤的,為了方便咱們同鄉互幫互助,你還是轉到近防部隊吧。
這事最好在你下次出任務之前就有結果,否則”
他看著祁安蒼白的小臉,語氣又放柔了,伸手挑起她光潔的下巴:“遠途的戰隊太累太危險了,叔叔也是為你好啊。”
門邊的王陽忍不住插了句:“還有我!也得給我找份好工作,不用比向哥強,但是最好也是軍隊文職之類的。”
他看著向時揚摸祁安的臉,羨慕地滾了滾喉嚨。
雖然是小怪物,但她真的很漂亮啊,一雙大眼睛看得人心裡直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