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剛才差點觸摸血玉時,幾乎成了透明的,我還以為你要跟這個血玉融為一體,你感覺不到嗎?”周程元看她的手沒有出現任何異常,覺得很是不可思議,瞠目結舌的望著她,“看來,你這個人真是不一般啊。”
“你在乾什麼!”
一聲怒喝,嚇得二人齊齊扭頭看去。
“安安,你怎麼來了?”陸然欣喜的看著來人。
周靖安一張冰山臉,唇角繃成了一條直線,噬人的眼神落在某處。
陸然順著他眼神看過去,是周靖安和她握在一起的手……
確切的說,是她往後倒在周程元身上,周程元的手握著她的手腕……
而周靖安的到來,似乎還不如陸然的手,給周程元的吸引力更大,他依然直愣愣的看著。
陸然縮了縮手,沒縮回。
迷之尷尬的氣氛。
搞得像出殯。
陸然對著周靖安,嗬嗬的笑了笑,周靖安大步過來,兩根手指捏著周程元的手腕骨,用力。
周程元發出鬼哭狼嚎的慘叫,握著自己的手,差點流淚,“我的手……喂,臭小子你乾什麼!”
周靖安接過陸然的手,正反兩麵看了看,沒毛病,他不悅的質問,“怎麼了?”
“……沒,沒怎麼。”
“沒怎麼你們抱在一起?”
陸然,“……”
周程元,“……”
周程元這會兒反應過來,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你想什麼呢!她是你老婆,我,我……”
他沒想到有一天周靖安會吃醋到他身上!
周程元掃了眼外麵,上去把門關上,對陸然道,“快點,給他看看怎麼回事。”
陸然把手伸到血玉上,瑩白的手指,粉色的指甲,在觸及血玉時,手指似乎要滲入進入,逐漸變得透明,周靖安大駭,像是害怕陸然會消失一般,連忙把陸然的手拉回來,跟周程元剛才一樣難以置信的看著,擰眉問道,“為什麼?”
周程元聳聳肩,“不知道,我看這玩意兒有點邪乎,你賣給我吧。”
周靖安冷笑,攤開手,“十個億,拿來。”
周程元,“……”
陸然把羊脂玉墜拿出來給周程元看,“這個,給我做幾個,隻用邊角料,彆破壞裡麵的結構,我留著有用。”
“這個不用你交代,我懂。”周程元笑眯眯的問,“你要幾個?”
“能做幾個?”
“這玉墜小得很,二三十個是可以的,或者做一些彆的形狀?”
“你看著辦吧,我要做一個人形雕塑,你要是給我搞砸了,十個億你肯定沒有,我找你兒子要,要你兒子傾家蕩產。”
周程元氣得嘴都歪了,不過積極性空前高漲,這就出去跟鞏令彰打電話了。
“沒想到,莊昊和蔣夢晚竟然是雙胞胎。”周靖安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我以前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了,現在看來,倒也是個人生贏家。”
陸然有些無語,“丁嬌丁卯偷聽我和莊昊談話就算了,還跟你打小報告!”
周靖安嗬嗬,“你在我這裡,還需要保守什麼秘密?”
“話是這麼說,可你也太狂妄了吧!”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什麼樣的我,都是我,隻要是我,你不都喜歡?”
如此厚臉皮,陸然狠狠噎住了,周靖安低頭,在她手腕上重重的親了親,“以後不許讓彆的男人碰你!”
“真不是故意的。”
“你還敢故意?”
“……當然不敢。”
看她答得爽快,周靖安總算是滿意了,捧起她的臉,吻上她的唇,陸然躲閃,“你彆,外麵有人。”
周靖安粗喘,“昨晚沒做,今晚補上?”
“怎麼補?你每次做,不都是儘興了才結束?”
周靖安低低的笑,“睡得像頭小豬,我有沒有儘興你知道?”
陸然還真不知道,每次他都會把她做暈,他做了幾會合她從來就沒數清過。
外麵有人敲門,紮西的聲音傳來,“周總。”
“怎麼?”周靖安的唇,從陸然胸前稍稍移開。
“鄒哥和尚度都回了消息,事情已經解決了。”
“通知蔣柳圓女士,在周家老宅準備悼念事宜……”
從外麵進來的周程元,滿臉喜氣,聞言瞥了周靖安一眼,周靖安把手機放回褲袋,淡道,“爺爺去了。”
周程元被門檻絆了一腳,身體往前撲去,陸然下意識伸手扶了一下,他自己踉蹌了幾步站直了,陸然的手沒扶到他,卻被門邊翹起來的一個木片給刮破了手指,她痛得連忙縮回手,手上的血珠甩到了那血玉上。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麵的血被血玉吸收,瞬間消弭影蹤。
而血玉那一小片的顏色,嬌豔欲滴,更加的富有靈性。
這一幕,隻有陸然看見。
周程元瞪著周靖安,“老爺子?”
“是啊。”
陸然並不吃驚,去了……就去了吧。
這樣的人,不值得她為他哀悼!
他若是詛咒她,她尚且不會這樣刻薄,可是她的孩子,是她的逆鱗!
“那你們倆……”周程元艱難的吞咽了一下,看著麵色不改的兩人,“還不趕緊去醫院?”
陸然比周靖安還要淡漠,“我們上午去過了。”
“……那時人已經去了?”
“留著最後一口氣,握著藍天的手,詛咒他,換做是你,他咬牙切齒的詛咒你的兩個雙胞胎不得好死,你會怎麼做?”
周程元傻眼了,半晌,低咒了句。
換做是他……
周程元想殺了自己老子的心都有!
他張了張嘴,看著情緒都不太穩的兩夫婦道,“接下來的事情我來出麵,哀悼會上你們倆還是走個過場,老爺子以前的威望還是在的,前來吊喪的人不會少,不是為他,是為你們和孩子,如今你們身份敏感,一些事放在心裡,關起門來我們自家人怎麼都好說,你把他的骨灰砸了我都沒二話……”
“嗯,沒有骨灰。”
“沒有……骨灰?”
“留在了焚化爐裡。”
“……”
“這個歸宿,難道不好?”
周程元撫了撫心臟,看了看陸然,陸然也同樣震驚無比,但她沒說什麼。
周程元,“靖安,這……”
“你如果覺得大逆不道,就去隨便裝一捧回來。”
“隨便裝一捧那還是他嗎?”
“火葬場不都這麼乾的?”
“……”
周程元不想理他了,揮揮手,“罷了罷了,一切後事我來處理,你們倆先彆回京都,知道嗎?”
周靖安自然也不會理他。
陸然點頭,“好。”
周程元走出去,又回頭把保險櫃鑰匙交給陸然,對周靖安道,“對了,你借我幾個人用用吧。”
“莊昊無人可用?”
“他是我兒子沒錯,可他現在姓陸啊。”
“姓陸又如何?周炳坤原先也不姓周。”
“話是這麼說……”
“周家這些破事,江北圈子裡還有誰不知道?”周靖安諷道,“讓莊昊出麵,也算是給他一個露臉的機會,讓那些名流都知道他是周家的子孫,背靠大樹好乘涼,於他將來的發展,有利無弊。”
周程元恍然大悟,“沒錯沒錯,還是你考慮得周到,我替莊昊謝謝你啊靖安。”
這是他道謝最真誠的一次,也是真正的把周靖安當作自己侄子來看待。
周程元又道,“不過你放心,我兒子比我有誌氣,他不會貪圖周家的東西,包括周氏集團。”
“需要我謝謝他嗎?”
周程元嘴角抽抽,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他沒好氣的說,“你這小子就是這樣,從小不討喜。”
氣哼哼的離去。
陸然拍了拍周靖安的肩,周靖安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跡,蹙眉,把西裝裡折放的口袋巾拿出來,給她綁住。
“這個東西做成的玉墜會管用?”周靖安看著那血玉問陸然。
陸然的手指摩挲著自己脖間的玉墜,這個,原先隻是羊脂玉,現在,裡麵的血,也是她的。
她的血會讓這玉更有靈性,這是肯定的,就算不能替代她這塊羊脂玉,擁有他的功能,但是,僅僅作為飾品,也是好的。
她想做幾個,留給自己的孩子,就好像,她的血替她守護自己的三個孩子。
但是這麼一大塊血玉,需要的血量隻怕是不少的。
陸然擰眉,搖頭說道,“不管用也沒關係,它是一塊很有靈性的玉,將來你和孩子都佩戴一枚……”
唇,驀地被溫熱的東西封住。
陸然抬頭,撞進周靖安深邃含著慍怒的眼底。
唇瓣兒被他咬了一口,清冽氣息撲了她滿麵,“彆說將來這種話,我不喜歡聽。”
周靖安莞爾,撫摸著他含著戾氣的眉眼,“好,不說。”
“周總,蔣柳圓想跟您說話。”
紮西再次發聲。
周靖安眉心掠過一抹煩躁,陸然道,“你回周家一趟吧。”
畢竟是周家掌權者,不出麵,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周靖安,“你呢?”
“我和寶寶明日再過去,今晚就讓他們跟兩個雙胞胎在一起好好玩玩。”
她看得出來,陸惠子是很想多些時間跟三個孩子相處。
住一晚上吧,全了她的心願。
“也好。”
周靖安把四個保鏢都留在了這裡。
陸然看著那血玉,閉眸凝神,心裡念著,“白大哥,白大哥……”
“小鹿,何事?”
楚白的聲音虛無遙遠。
陸然一喜,原來她可以做到跟楚白意念溝通。
“白大哥,我這裡有一塊血玉,我想用他,代替靖安的神體。”周靖安的神體被破壞,而這血玉能夠與她相融的靈性,讓陸然覺得可以一試。
“血玉?”
“是,不可以嗎?”
“神體不是什麼都可以替代的,但是,淩朝史書記載,神體跟血玉有共通之處,墓地裡有一尊淩路的雕塑,就是血玉所鑄,但那血玉靈性不足,並不能作為神體使用,你手裡的血玉會怎樣,隻有試過才知道。”
“那你試一下?”
“可以。”
陸然猶豫了下說,“周靖安不知道,白大哥先彆跟他說,可以嗎?血玉,我過幾天讓人運到墓地。”
“好。”
“老爺子去了。”
“我知道。”
“你明天不來?”
“你想見我?”
陸然一怔,楚白道,“小鹿,你知道我的心意,我見到你,便不會再掩飾。”
陸然有些後悔自己多嘴問的一句。
楚白又說,“所以,靖安未必會希望你我見麵。”
“白大哥……”
“這一世,我不會打擾你們,你們好好珍惜。”
“白大哥,我沒有來世。”她不會,讓他們三個再次為爭奪她成為敵人。
楚白沒聽到似的吐出兩個字,“來世……”
沒有完的話,縈繞在她耳邊,那是他的決心,他不會再放棄。
陸然緊緊的咬著唇,白大哥,他怎麼也這般固執!
陸然從這個彆墅走向旁邊莊昊的家,路途不遠,她用走的,四個保鏢在身後不緊不慢的隨著她。
快到時,陸然在房車附近,看到了倚在一棵樹上抬頭望天的洛雲卿。
陸然一陣頭痛,他怎麼又來了。
陸然回頭看了眼四人中的紮西和丁嬌,“你們周總最近煩心事多,不用告訴他了。”
兩人麵露為難,但還是應聲道,“是,夫人。”
四人走遠站定。
陸然也不想管兩兄弟之間的事情,但是這一次一次的,沒完沒了的,陸然覺得,有必要替周靖安解決掉麻煩。
“你們倆怎麼回事啊?”陸然上前,問洛雲卿。
“二嫂,雖然二哥不願意,但我覺得有必要讓您知道,我,喜歡藍月。”
陸然冰雪聰明,如果隻是親情之愛,他和周靖安不會鬨到這個地步。
陸然很想一巴掌呼過去!
媽的,她的女兒,這麼小,就被惦記上了。
但是,一看到洛雲卿真誠的雙眼,陸然心裡的怒火就慢慢平息了。
陸然深吸一口氣,“我和蕭煒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能猜到很多。”洛雲卿的表情很認真,“你怕,我和藍月將來會走你們的老路?”
“你不怕?”
“我怕,所以我不能等她懂事了再對她表白心意,我要她一直明白我的心。”
“她還這麼小,你竟然指望他現在就明白你的齷齪心思?”
陸然不自覺的說了重話,洛雲卿臉像一汪冰湖,“愛人的心思,齷齪嗎?我並不覺得。”
“在旁觀者眼裡,尤其是父母眼裡,就是齷齪。”
“如果你擔心我對她做出齷齪的事情,說出齷齪的話,那麼,你儘可以放心。”洛雲卿道,“很多事情,不用說不用做,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彼此明白,你情商低,一直看不透蕭煒明的心思,所以後來覺得震撼,難以接受,可小月牙的情商可不低,我會讓她循序漸進的明白,我對她的感情,現在我隻求,不要隔斷我和她之間的聯係,不要阻止我們見麵,這是對我,對小月牙的不公平待遇!她雖然小,但是也有權利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們身為父母不能武斷的,不考慮她的意見,替她做決定。”
陸然不語。
洛雲卿繼續,“二嫂,我如果是自私的,我便不會告訴你們我的真實心意,我隻說我對她是長輩對小輩的愛護疼惜,但是我覺得那樣做,是對我對藍月感情的一種侮辱,所有的愛情都是聖潔的,是值得被尊重的,二嫂,我不求多,我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我也答應過三個哥哥,要克製收斂,一個月讓我見藍月一次麵,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
他有分寸,也是真的愛護藍月,她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說句實話,藍月雖然是她的女兒,但是,她也是一個獨立的人,她的思想,她的渴望,她的愛好,都是她一個人的自由。
開明的父母,隻站在一個為兒女保駕護航的位置。
他做錯事的時候指正一下,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開導一下,他誤入歧途的時候引導一下……
不要過多乾涉,給她充分的空間和自由,尤其是,他們的三個孩子,都比彆的小孩要聰慧許多。
“如果是彆人,周靖安非得殺了他。”末了,陸然睨著他說了這麼一句。
洛雲卿差點給她跪下,“謝謝二嫂!”
“你先不用謝,我話說在前麵,要是將來藍月不喜歡你,你不能勉強她。”
“我怎麼舍得?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能委屈她,再說了,這不是還有你們嗎?她要是討厭我,不想見我,二哥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我一腳踢開了。”
陸然覺得極有道理。
洛雲卿不是蕭煒明,不會沒人製約,想搶救搶。
她的藍月,有父母保護,還有外祖父外祖母的疼惜,誰敢強迫她呢?
陸然的心思,一下子開闊了,笑著說,“你可彆把她給我帶壞了。”
“放心吧,我不會的!”
陸然是答應了,可是,周靖安這裡不太好說,陸然叮囑洛雲卿,“在我沒有說服你二哥之前,你以後彆為這件事找他,你還是工作為重,你想藍月的時候打我電話就好了,我來安排你們見……”
話都沒說完,眼睜睜的看著洛雲卿的臉色明顯變了,變得溫柔可親,他朝著彆墅揚了揚手,大步走過去,“小月牙!”
午覺醒來的藍月,和哥哥姐姐一起走到院子裡,粉白的臉蛋兒上還帶著幾分可愛的懵懂和迷茫,聽到洛雲卿的聲音,卻是一下子抬頭看過來,精準的捕捉到了他的方位,揮舞著雙手跑過來,“小四黍黍,黍黍……”
女兒燦爛的笑顏,讓陸然的心格外的柔軟,也格外的愉悅。
陸然索性,把幾個孩子都交給了洛雲卿,她獨自逍遙快活。
因著老爺子的突然離世,莊昊的出差之行,被迫取消。
周程元和莊昊,回到周宅,安排後事。
陸惠子按理也該去的,可是,周宅有個蔣柳圓,她儼然把周宅當作了自己的家,霸占了那裡。
周靖安和周程元都不與她一般見識,索性,隨她。
反正那老宅,周靖安和周程元都是不願意再住進去的。
陸惠子和陸然更是,她們的重心,都是孩子。
“我現在過的每一天,都覺得是老天爺的賞賜,莊昊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很孝順,對我對阿元都再好不過,兩個孩子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我現在唯一希望的是,莊昊能夠把自己的婚事提上日程,他呀,現在對女人是半點興趣都沒有!阿元有一天問我,兒子會不會喜歡男人?”
陸惠子說完,兩人都笑了,陸然說,“他隻是受過情傷,眼前又忙著事業,沒功夫想彆的。”
“是啊,上個月還見到了周悅,莊昊那幾天心情都格外低迷,估計是又想到了跟你之間的那段往事,不能釋懷。”
“周悅回來了?”
“是啊,變化很大,才二十多歲看著跟三四十歲一樣,在國外過得很頹廢,結了兩次婚離了兩次婚,男朋友談了一堆,現在單身帶著一黑一白一黃仨小孩,彆人問起,她都不好意思說是她自己的孩子,說是領養的,但是除了膚色,五官跟她很像,唉……回國後進入周氏沒幾天就辭職,跟著蔣夢晚一起乾呢,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混日子似的,跟你比,可是差遠了。”
陸然沒想到,周悅會過得這麼不好。
陸惠子又說,“莊昊這事,我和阿元都不會逼他,順其自然吧,靖安娶你的時候,也三十多歲了,莊昊還年輕。”
“是啊,等十年後,他還是一個人,那你們再著急也不遲。”
望著花園裡追逐的身影,歡樂的笑聲,陸然真的覺得,此生,足矣!
翌日,陸惠子和陸然乘坐房車,回到了周宅。
看到靈堂大大的奠字,陸然的心情,遠遠不若祖奶奶去世時那般哀傷,很平靜,又有些遺憾。
尤其是看著久彆的周宅,想到當時她和周靖安在這裡相遇,一段愛情,從此拉開帷幕,她嘴角又泛上一抹甜。
“陸然,你現在倒是得意了!”
陌生刻薄的女音,從身後傳來。
陸然回頭,看到一張畫著濃妝,裹著風塵,曆經滄桑的臉,五官似曾相識,她微微一愕,“周悅?”
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指甲上的美甲殘缺不全,像是剝落了的老牆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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