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想著邪祟已除的吳德順終於開了店門,準備營業。
哪知生意慘淡,整整一個上午沒有一個客人進門。吳德順想,應該是關店太久,影響了生意,慢慢就會恢複了。
中午,吳德順的牙齒更加疼了,妻子給他端來了稀飯,他隻吃了一口就覺得嘴裡寡淡得很,他不由得想起昨晚那碗美味的魚湯,更加沒胃口了。
下午蜜餞鋪裡還是冷冷清清,連個客人的影子都沒有,吳德順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後,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咚”地一聲巨響,把他從半睡半醒中猛然驚醒,原來是房梁上掉下一隻耗子,直接砸進了粥碗裡,濺得米花四散。
耗子從碗裡跳起來,在店裡倉皇亂竄,爬過桌子上的各種蜜餞,搞得到處都是米粒,店裡一片狼藉。
吳德順睡意全無,他回過神來,抄起牆邊的掃帚驅趕耗子,可那小東西靈活得很,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根耗子毛都碰不上。
“太邪門了!”吳德順脫口而出,又被自己的話愣在原地。
“難道是邪祟還沒有去除?”吳德順丟掉掃把,連店門都來不及關就跑去玄機子的攤子處。
“道長!道長!您那計不管用啊!”吳德順氣喘籲籲地求救。
道長驚詫不已:“怎會如此?”
他又掐指算起來,然後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啊!你入邪太深,隻是去小吃店裡靜坐怕是還不夠。”
吳德順說:“那我還要做些什麼?”
道長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說。
吳德順明白了,又丟了一袋錢:“道長,請你務必救我!”
道長滿意地收下銀子:“你身上那邪祟厲害得很,需讓那花老板罵你一句‘不識抬舉’,邪祟就會被除掉了。”
“啊?”吳德順嘴巴張得大大的:“真的要這樣?”
“而且必須讓她自己罵出這四個字,明著跟她說就不靈了。”
吳德順仔細想想,“不識抬舉”也算是常用的詞了,難倒是不難,可若要讓他做出一些冒犯花老板的事,他又不願。
道長說:“這次一定成!去吧!”
吳德順猶豫不定,回家想了兩個時辰,決定還是去小吃店裡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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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肉放在一個個小陶罐裡,陶罐又放在大蒸鍋裡,用小火煨著。
因為肉不多,花卷隻做了20份,要給陸明禮留出一份來,又要給昨晚那個牙疼的客人留一份,所以今晚限量18份。
莫川問:“為啥要給那人留著?他也不一定會來。”
花卷說:“你看那個客人,連牙疼吃不了東西都要堅持來,我真是感動啊!他已經來了這麼多天了,今天應該也會來的。”
莫川歎口氣:“你這個人啊!就是對外人善良,對我狠心,如果反過來該多好。”
很快,18份東坡肉都賣了出去,而那個牙疼的客人終於來了。
莫川站在廚房門口不動,花卷問:“你怎麼不把肉端給人家?”
“你看他坐下以後,就左顧右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感覺鬼鬼祟祟的。”
花卷看了眼吳德順,說:“你的錯覺吧。”
莫川把東坡肉放在他桌子上,沒個好臉色地說:“不要東張西望,趕緊吃!”
吳德順不知道碗裡是什麼,他牙還疼著,不敢吃,就問莫川:“不知還有沒有魚湯?”
他看見莫川那張生人勿近的臉,趕緊改口:“若、若是沒有魚湯,白粥也可……我牙疼,吃不下彆的。”
莫川說:“沒有!這裡輪不到你挑挑揀揀,有啥吃啥!”
說完他就走了。
吳德順在店裡又坐了半晌,連花卷的衣服角都沒見著,他急了,心生一計。
鼓足了勇氣,他往桌子上一拍,使出全部的勁喊道:“你們老板呢?讓你們老板來見我!”
莫川伸頭一看,氣笑了:“又是這個家夥!看我怎麼收拾他!”說完擼起袖子就要出去。
花卷拉住他:“你彆嚇到客人了,我去看看。”
她走到吳德順桌子前,好脾氣地問:“這位客人,我就是老板,請問有什麼事嗎?”
吳德順看見花卷,剛才好不容易攢的氣焰頓時就消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你是老板,你這個、你這個菜、你這個菜……不好吃……”
本來就心虛,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不由自主低下來。
“不好吃?”花卷疑惑道,她打開小陶罐的蓋子,問:“可是你還沒吃呢。”
吳德順趕緊找補:“你明知我牙疼,還給我上這種大肉,你、你、你不對!”
花卷笑著說:“我知道你牙疼呀,所以給你做的是你能吃的東坡肉,你嘗嘗?”
“啊?”吳德順詫異了:“牙疼也能吃肉嗎?”
花卷笑意不減:“當然啊,這個肉牙疼也能吃。”
吳德順不信,他低頭看著陶罐裡的東坡肉,特彆規整的四方塊兒,焦紅色、油汪汪的,賣相極佳。
他拿筷子戳了戳,肉也跟著抖了抖,他抬頭看看花卷。
花卷對他點點頭。
吳德順夾起一塊,用門牙試探性地咬下一口,竟然毫不費力!
不論是皮還是肉都已經被燉的酥爛,醬汁完全滲入到每一根肉絲裡。
完全不需要用到大牙,他輕輕一抿,整塊肉都被化開,濃鬱的醬汁和酒香充斥著整個口腔,鹹甜適中,香氣撲鼻,肥而不膩,瘦而不柴。
吳德順睜大眼睛,嘴裡還留有肉的餘味,他細細回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牙齒還能享受這種美味。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想用自己能找到的最美好的語言好好地誇讚這份肉,可話到口邊,他猛然記起來他的任務。
隻要讓她罵一句自己就好!哪怕罵完再跟她道歉也行!
他看向花卷,見她正期待地看向自己,他心裡內疚不已,嘴巴乾澀地吐出幾個字:“不、不、不好吃。”
他見到花卷的臉色變得失望,然後又聽見她說:“沒事,那我給您退錢吧。”
說完她就要端走小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