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 章 醋泡花生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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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麗娘的婆婆姓甚名誰,隻知道她夫家姓薑,所以大家都喊她薑婆婆。

她年輕時也是位繡娘,可惜她為了生計,日夜趕繡工,熬壞了眼睛。

她將手裡的水盆往前一送,盆裡的水差點潑到麗娘腳上,她卻渾然不覺:“不用啦,我吃過了,小寶也喝完奶粉了。”

麗娘日日忙繡坊裡的活,喂了三個月母乳就不喂了,給小寶喝花卷送來的奶粉。

麗娘點點頭,又想起婆婆看不清楚,便補了一句:“好的,天晚了,我去看看小寶,您快些休息吧。”

屋裡沒亮,麗娘摸到燭台,點燃蠟燭。

一下子亮堂起來,她走到床邊,看著小寶睡得香甜,她剛要在一旁坐下,聽見隔壁房間有東西倒了的聲音。

家裡就她和婆婆兩個成人,搭屋子時就留了兩間房間,她和小寶一間,薑婆婆自己一間。

麗娘擔心婆婆出事,趕緊跑到婆婆房間,看見衣服架子倒了一根,婆婆正彎腰摸索著扶起來呢。

“娘你快坐下,我來扶。”

麗娘沒有去管衣服架,先把婆婆扶到床邊,她仔細打量了一下婆婆,擔心地問:“您沒事吧?傷著哪裡沒?”

薑婆婆搖頭,歎氣說:“我沒受傷。哎,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如今眼睛也花了,啥事都做不好。你看我就搭個衣服,還把架子弄倒了,你說我和廢物有啥區彆……”

麗娘把架子放好,再將婆婆換下來的衣服拾起來,抖摟抖摟灰塵,搭在上麵:“娘您彆這麼說,以後衣服就讓我來掛吧,您可彆傷著了。”

“這一路多虧了你照顧我這老太婆,不然、不然我早就成一捧黃土了。還、還委屈你賣肚兜換吃的……”

“幸好花老板沒說出去,不然你可怎麼活啊!”

說到這裡,薑婆婆內心的內疚感越來越強烈,她顧不著自己眼睛不好,眼淚一直往下流。

麗娘沒有說話,隻是幫婆婆擦掉眼淚,她側對著燭台,臉半暗半明。

肚兜?她自嘲一笑,日子果然是過得太安逸了,怎麼都快忘了這事?

“你繡啊!你不是挺會繡帕子的嗎?啊?天天在繡坊裡迎來送往,不要臉的賤貨!”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麗娘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讓麗娘不寒而栗。

她低下頭,才發現自己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件肚兜,而她的右手正拿著一根繡花針。

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一條鞭子抽在自己背後,那力道讓她差點握不住針。

疼!

她身體不由得一縮,想要躲開,沒想下一秒又挨了一鞭子。

“你怎麼不繡了?你個賤貨,你這麼喜歡繡,讓你繡個肚兜你怎麼不願意?”

“快!讓老子也看看你繡的肚兜是不是特彆讓人興奮啊?你要是不繡,老子今天就抽爛你的臉。”

說罷,他又是一鞭子抽下去。

麗娘的身體僵硬,想動又怎麼都動不了,她吃痛,哭著求饒:“彆打了,饒了我吧,我以後不去繡坊了還不行嗎?”

剛說完,她感覺下巴被幾根粗糲的手指掐住,一個力道逼著自己抬頭。

男人背著光,臉上的陰影讓她看不清五官,可饒是如此,她也認出來了這個人。

是他!

巨大的恐懼使她渾身發抖,可她又隱隱覺得不對勁:他怎麼會在這?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啊!

“你說得輕巧啊,你不去繡坊?那誰養老子?誰給老子買酒?你想都彆想!”

酒……

麗娘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酒味從他嘴裡吐出,噴在她的臉上。

她本能地扭頭避開,卻一眼就看見桌子上放著的一盤醋泡花生米。

“啊!”她恐懼地叫出聲,迅速坐起來,發現自己在床上。

原來隻是做了一個夢。

可那夢無比真實,她感覺到背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浸濕。

小寶被她嚇醒,開始啼哭。

麗娘抱過小寶,輕輕拍著他的背,哼著小曲安慰他。

房門被推開,薑婆婆摸索著走進來,她急切地問:“麗娘?怎麼了麗娘?你還好嗎?發生什麼事了?”

麗娘趕緊回答她:“娘,我沒事,就是魘著了。”

薑婆婆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嚇死我了,還以為出啥事了……沒事就好,那你趕緊接著睡吧。”

她轉身要回房。

麗娘準備起身:“娘您等等,我送你回去。”

薑婆婆說:“你哄小寶呢,沒事,我自己慢慢摸,不礙事的。”

她貼心地幫麗娘關上了門。

房間裡恢複寂靜,麗娘輕聲哄著小寶,心裡還在想那個夢。

醋泡花生米……一想到這裡,她隻覺得自己渾身跟被針紮了一樣疼。

她記得每次當他要喝酒的時候,就喊著自己給他做醋泡花生米。

他總是喝一口酒,再吃兩顆花生米。

等到喝下第三壺,他就開始醉了,那時花生米也差不多吃完。

然後他就開始打她。

最開始是拿麻繩鞭子抽,那麻繩鞭有她辮子那麼粗,一鞭子下來皮膚便紅了,兩鞭子就會滲出血。

後來他改成用針紮,長長的繡花針紮下去,雖然疼但不會留下疤痕。

她也哭也求饒過,可是那樣好像隻會讓他更凶狠。

他似乎樂在其中。

當他最後筋疲力儘地睡去時,麗娘半條命都沒了。

而婆婆……

她總是在第二天他出門後,帶著一些瓶瓶罐罐,幫她擦藥。

麗娘恨啊,她不止一次搶過婆婆的藥瓶,狠狠摔在地上。

可是婆婆從來不怪她,她隻會沉默不語,撿回藥瓶,繼續幫她擦。

這樣幾次下來,麗娘也累了,摔不動了,靜靜趴著。

“你不要在這惺惺作態了,若不是你養出了這樣一個兒子,我又怎麼會受這些罪?”

薑婆婆手一頓,沒有說話,片刻後又繼續擦藥。

就跟啞巴似的,麗娘也沒辦法,索性以後再也不理她。

直到有一天,她無意中發現婆婆手臂上也有許多針眼。

她拉著薑婆婆直往房間裡去,然後反鎖門,質問她:“是誰乾的?”

薑婆婆就那麼靜靜站著,像個不會說話的木偶。

麗娘使勁搖著她:“你說話啊!你說啊!是誰乾的?”

她還是低著頭,一聲都不吭。

麗娘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是他嗎?”

一滴眼淚從薑婆婆的臉上掉下來,落在地板上,一下就沒了蹤影。

麗娘捂著嘴:“他還是人嗎?你是他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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