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宋時歡也在紫宸殿養足了一個月。
正殿。
沈明文跪在元祐帝麵前,雙眼發亮,“啟稟皇上,臣以為秦王殿下極具念書的天賦,凡是臣講過的,隻一遍王爺便能領悟精髓。”
一聽到“天賦”二字,元祐帝差點把用過的午膳給吐出來。
這也實在不怪元祐帝,最近這段時間元祐帝聽到的“天賦”二字,比他半輩子聽到的次數都多。
他一下朝,太子便像個蒼蠅一樣在他耳邊嗡嗡,說惜顏是個多麼有天賦的孩子,將來定是大祁的明珠。
他去坤寧宮,皇後也話裡話外都是惜顏天賦極高,是京中貴女裡的典範。
就連他見見孫輩,都能聽到言崢懇切的來證明惜顏的天賦。
元祐帝想不明白,難不成有沒有天賦,是靠彆人嘴皮子說出來的?
“吳奇,把東西拿給沈卿看看。”
吳奇聞言立刻將手中的宣紙遞給了沈明文,沈明文端詳了片刻,謹慎開口道:“回皇上,看起來像個女兒家做的詩,文筆稚嫩,博人一笑罷了。”
元祐帝頓時神清氣爽。
這才對嘛,他一個年過六旬的人,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在他眼裡,惜顏就是個刻苦勤奮的孩子。
刻苦勤奮有何不好?他不止喜歡有天賦的孩子,也同樣喜歡刻苦勤奮的孩子。
元祐帝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和他同樣觀點的人,心裡舒坦起來,眯著眼開口,“你方才說誰有天賦?”
“回皇上,是秦王殿下。”
“誰?”元祐帝雙眼瞪大,等下,他給那混賬封的就是秦王吧?
他就生了四個兒子,應該不會記混。
“秦王殿下。”
沈明文聲音洪亮,震的元祐帝心肝直顫。
東宮。
一處華麗的院落裡,所有在外麵侍候的宮人都大氣也不敢出,屋內劈裡啪啦的聲音不斷傳出。
“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宋惜顏惡狠狠地掐著婢女腰間的軟肉,臉上滿是和年齡不匹配的惡毒。
“皇祖父憑什麼說本郡主笨鳥先飛?阿春,你說本郡主笨嗎?”
被喚作阿春的婢女渾身一抖,“郡主是整個大祁最聰慧的女子。”
“胡說!”
一巴掌甩向阿春的臉,宋惜顏咬牙切齒,“皇祖父都不覺得本郡主聰慧,你卻這樣覺得,竟然敢違逆皇祖父的意思?”
宋言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違逆聖意,來人,拖出去處置了。”宋言崢淡淡的開口,看向宋惜顏時神色又變得寵溺,“惜顏,這次是大哥不好。”
阿春呼救的聲音越來越輕,宮人們人人自危。
外麵都說福蘊郡主如同仙女一般,可隻有她們這些伺候的下人知道,這位郡主私底下有多可怕。
每年院子裡都會消失幾個宮人。
“大哥,現在那個野丫頭肯定得意極了,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宋惜顏撲到宋言崢懷裡,傷心極了。
“莫哭了,大哥替你出氣。”
宋言崢輕拍著宋惜顏的後背,神色陰沉可怖,“竟然敢反將一軍,倒是我們輕看她了。”
“我要她成為所有人眼裡的小醜,就像宋裕一樣,是天下公認的草包。”宋惜顏抬頭看著宋言崢,淚眼朦朧,“大哥,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那是自然,從小到大,大哥什麼事情沒應過你?”
宋言崢繼續安慰著宋惜顏,“明日她就該回秦王府了,秦王府可不比紫宸殿,我們下手的機會多的是。”
宋惜顏這才轉哭為笑,“我就知道,大哥對我最好。”
宋言崢揉了揉宋惜顏的腦袋,“當初母妃懷你的時候,我們去求福元大師為你批命,福元大師說母妃這一胎能保東宮一脈繁茂昌盛。”
“大哥,這番話我都聽了無數遍了。”宋惜顏咯咯笑著,她宋惜顏生來富貴,日後也會是大祁最為尊貴的公主。
而宋時歡,隻會被她踩在腳下。
“不管你聽再多遍,大哥也要說。”宋言崢眉眼柔和,“大師說我們曾虧欠過母妃肚子裡的孩子,千百年一輪回,才等到了彌補的機會。”
“你是東宮的福星,所以我們不待你好,還待誰好?”
宋惜顏用手指捏著宋言崢的衣角,“要是大師還在世就好了,我定要親自去拜訪。”
“大師在批完命的第二天就圓寂了。”
“真是可惜。”宋惜顏嘟囔道。
紫宸殿那邊,宋裕和宋時歡已經收拾好東西,隻等明日出發,元祐帝卻突然過來,盯著宋裕看了許久。
“怎怎麼了?”
宋裕被看的有些結巴,心裡把自己最近乾的事情都扒拉了一遍,連半分出格的都沒有。
宋裕挺直了腰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沒事。”元祐帝聲音陡然變得柔和,宋裕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猛地往後一跳,不對勁。
“我臉上有花嗎?”宋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元祐帝依舊笑嗬嗬的,扭頭看向宋時歡,“阿歡,最近史記看的如何了?”
“回皇祖父,這一本孫女看完大半了。”
宋時歡也意識到了元祐帝的反常,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元祐帝點了點頭,“那朕考你幾個書上的問題,你若是都答上來,朕再許你一個心願,如何?”
“真的?”宋時歡佯做驚喜,“皇祖父儘管考校便是。”
一連幾個問題,宋時歡都對答如流。
元祐帝的眼底越來越亮,有天賦的竟不止那混賬一個,眼前的乖孫女,也同樣有天賦!
沈明文把跟這混賬講的東西都給他透了底,所以他知道方才阿歡答出來的,還有很多是阿歡自己的見解。
過目不忘,觸類旁通,這才是真正的天賦。
“大善!”
元祐帝撫掌歎道,眼底的喜色不容作假。
“阿歡,等這本史書讀完若是還想再讀些彆的書,儘管跟皇祖父說。”
“皇祖父不必擔心,王府也有書房,我看書房裡的書就夠啦。”宋時歡笑眯眯的開口,“要是有不會的地方,父王會給我講明白的。”
宋裕心裡頓時警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