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動兵!要殺人!”
張旭毫不客氣的說道:“是為何?因為川州的人足夠蠢!足夠壞!”
他此前是真不知道川州的事情。
因為這些事都是周澤負責的,周澤本人亦是川黨的魁首。
如今這位川黨魁首可是絲毫硬氣不起來,哪怕是被張旭當眾斥責,他也隻是臉色鐵青的一言不發。
川州出身的官員亦是一個個臉色有些難看。
張旭這話可是將川州所有人都罵了!
然而張旭難聽的話還在後麵:“如果不是楊柯非要管此事,老夫第一件事就是上奏疏,請陛下嚴懲川州官吏!”
“而非是在這裡跟你們說這些話!”
楊柯能夠看出要起黨爭,也儘量避免這種局麵。
張旭難道看不出來?!
他為何非要攔下這個破爛事,不就是因為世家儒家當為一體嗎?
涼州的世家,儒家已經失去了。
川黨若是就此沉淪,那麼世家儒家的勢力必要大減。
到時候以楊柯為首的寒門儒家立起來,能有他們世家儒家的好日子?
更何況陛下此次明擺著就是要立威,若是真立起來,他這個首輔又算什麼?!
往日的權柄還能有?!
本來陛下就因為裁撤赤龍十衛的事情威望大增,更是掌握兵權,再加上清微道長、拓跋菩薩這些人,張旭已是有些難以為繼,但勉強還能穩住內閣掌權的局麵。
可如今!!!
張旭想到這裡,就是眼眸愈發冷厲的看向周澤:“說說吧!怎麼處理!”
周澤硬著頭皮說道:“川州之事固然是有些蠢,但終究還是沒有釀成大局,我已命人傳信讓川州府君柳絮以及各地郡守立刻降低糧價,並且讓川州各大世家出錢出力,征調民眾修路鋪橋,隻許數日,川府必是一片繁華之象!”
這就是所謂的粉飾太平!
這種手段儘管很老套,但不得不說的確有用。
如今是陛下手裡握著大義、握著道理,他們沒有辦法阻止陛下。
可若是陛下手裡沒有大義呢?!
隻是張旭並不說話,隻是冷眼看著周澤:“如何降低糧價?世家可曾願意?憐生教的禍端又如何阻止?各地世家又有何人參與其中,此次事件由誰來背下?”
“川州各地可否有餓死之人?”
“陛下調兵南下,你又打算如何阻止?”
“這一件件事,你可曾能處理乾淨?!”
張旭每一句話都讓周澤臉色微白,最後他的臉色更是變得煞白。
這件事的處理難度自然是不同以往。
究其根本是陛下手裡是真有刀子!
往日他們或許還能糊弄過去。
陛下也能相忍過去,但如今這位陛下能忍嗎?又會忍嗎?
張旭見此繼續說道:“這件事真就隻是單純的平糧倉賬目?單純的貪婪?”
“憐生教到底參與多少,又有誰跟憐生教有所勾結?”
“可曾有蠻莽妖族的手筆?”
“你作為川黨魁首,對於川州的掌控力已是如此之差了嗎?”
張旭眼眸皆是濃厚的失望,哪怕他做事都是要考慮背後的利益,考慮儒家的利益,甚至是自家的利益以及權柄,但終究也是知曉一件事,那就是大奉必須強盛!
唯有大奉強盛,他這個大奉首輔才是威風凜凜的首輔。
否則的話。
張旭也就是一個普通的一品儒家陸地神仙而已!
若是他真甘心如此,也不會擔任首輔足足數十載。
而是學那些儒家真正的底蘊,走潛修著書、立言的路子,那才是儒家真正的大道!
修身,立意,治國,平天下!
這就是儒家的理念,與之前世不同的是。
齊家變成了立意。
何為立意,就是追尋上古聖賢的道路,努力成為一名真正的聖賢。
隻是這條路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走的,一般人也著不出書,立不出意!
因而更多的儒家之人走的是為官之道,以官氣蘊養浩然正氣。
張旭的資質其實很普通,但是他為官的資質很強,數十載的首輔生涯已是讓他養出了一品儒家陸地神仙巔峰的境界,隻差一步就可突破十境天人,從而脫胎換骨,所以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壞了此事,更不允許有人壞了大奉的根基!
川州的官吏這次做的事情,就是在壞大奉的根基,壞他成就儒家十境天人的根基!
伴隨著張旭一個個冷厲的質問。
所有人都皆沉默起來,他們心中也在細細琢磨張旭的話語。
川州的事情太過突兀。
在場之中的知情之人或許不少,但他們原本也就是以為隻是一次普通的斂財而已,根本沒想到會鬨出這麼大的亂子,尤其是還牽扯憐生教那些人。
誰知道川州的官吏到底有沒有問題。
周澤亦是沉默,良久他才緩緩說道:“川府柳絮可以抗責,我會許諾,讓他的嫡子入白鹿洞書院,為瀧師親傳弟子!柳家日後亦可得瀧師傳承!”
瀧師便是儒家的底蘊之一。
其人為儒家十二境的儒家至聖!
昔日曾立書揚名天下,所謂傳承也不止是單純的修為傳承,更是一種學術傳承,也就是說日後柳家可以向嫡係傳授瀧師的學問,這對於儒家的世家而言,是一種真正的蛻變,隻有擁有自身的學問傳承,方才能夠連綿不斷的誕生二品大儒!
甚至可以傳授給親傳弟子,為家族延續人脈香火。
張旭眉頭微皺:“他能願意?你又打算如何安排?”
他雖是心中不滿,但也知曉要維持局麵。
最起碼川黨不能損失太過慘重。
一個川州府君倒也勉強夠資格,隻是還是有些不夠。
周澤沉聲說道:“他自是願意的,那可是學術傳承,足以延續家族千年。”
張旭冷眼盯著周澤:“一個柳絮還不夠。”
周澤咬牙說道:“再加上一個二流世家,另外”
他環顧四周:“接下來十年,川州田賦可多交三成!”
這個三成可不是給沈楠的,而是給各州世家的,也是給在場之人的!
這就是純純的割肉了。
張旭聞言便是緩緩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陛下肆意,亦是不能讓法鞅接管此事。”
“唯有讓我們的人自查,方才能夠安撫過去”
在場之人皆是點頭。
要想做到這點,便唯有以奏疏填滿司禮監,讓陛下知曉此事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