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
早在陛下歸來的時候。
內閣幾位大學士皆是有些坐立難安,這幾日陛下雖是一直在武隆要塞,可其動作卻絲毫不比剛登基那時候小,尤其是羽林衛如今已是募兵十五萬精銳,而且這個數量還在不斷的增加,這就讓他們更加內心忐忑不安。
這並非是因為沈楠掌握兵權,而是陛下他要這麼多精銳做什麼!
“陛下此次歸來,羽林衛想來已是初步招募成功。”
“陛下接下來是打算讓其去幽州練兵?”
“這是為了單純練兵,還是要為裁撤幽州九鎮布局?”
有人低聲的說道。
張旭聞言就看向那人,他搖頭說道:“裁撤幽州九鎮豈非那般簡單,陛下恐怕此次更多還是要以練兵為主,而且就算有十幾萬精銳又如何,新募之兵戰力如何?一旦將他們外放到幽州,難保日後不會又一個新的幽州九鎮。”
“咱們的陛下實力、手段、底蘊都不缺,就是做事有些過於急躁。”
張旭經過這段時間,也算初步摸清楚了沈楠的脾性。
如今這位陛下可是真跟大奉曆年的帝王完全不同,說他似是昔日的武帝,可卻沒有武帝那般瘋狂,做事霸烈卻又不失手段,肆意但卻又明顯在法度之中,尤其是麾下那一個個層出不窮的高手,更是讓人惶恐之餘,又有些驚喜。
儒家跟帝王之間的關係是有些複雜的,張旭本人的內心亦是極為複雜的。
君王要權,儒家治理天下也是要權。
因而臣子跟君王是天生就敵對的。
但在這敵對之下,雙方亦是都希望大奉變強,變得更好。
張旭亦是如此。
在明崇帝、先帝時期。
張旭都算得上是一個強臣,他所代表的也是世家儒家的利益跟理念。
在他看來君王何必似沈楠這般勞累,隻需依靠他們儒家治國。
這天下難道還能亂不成?!
偏生陛下就是絲毫一點不想重用儒家的意思,就算是此前用楊柯,也不過隻是利用寒門儒家來壓製世家儒家而已,如今更是大肆掌握兵權。
這般陛下當真讓人頭疼。
儒家從來不是陛下的敵人啊,而是協助陛下治理大奉之人啊!
“陛下對於我們儒家成見很大啊。”
張旭輕歎一聲:“如今也不是我們要跟陛下作對,偏生陛下就是遲遲不來內閣,甚至連我們這些內閣重臣都無法輕易見到陛下,如此下去大奉當如何?”
內閣其他六位大學士聞言皆是搖頭歎息。
周澤亦是在其中,他也對目前的局勢感受到棘手,若是換做往日,張旭這個大奉首輔又如何能夠這般言語,還不是因為陛下麾下的實力太強,他們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大義上來對陛下都是有些無可奈何麼,甚至都不敢對陛下太過肆意。
他也是有些不明白陛下為何就是對儒家有這般大的敵意。
甚至隱隱透出要對付儒家的想法。
儒家要的又不多。
更何況大奉曆來不是如此?
君王隻需享受便是,儒家自會為帝王治理天下!
楊柯則是沉默不語,他倒是看出陛下的意思,陛下要對付的不是儒家,而是要將大奉朝堂的風氣徹底整頓下,也是想要讓大奉變強,可這變強也並非那般簡單。
自從赤龍十衛的事情後。
楊柯也去刻意了解底層的一些事情,大奉的確是積弊太深。
這般積弊是需要變法的,也是需要由上而下的改革。
但這種改革絕對不是以兵權、強權來改革。
因而楊柯也是有些不認同陛下如今的做法,但他又不能說陛下的做法是錯的。
這些複雜而混亂的想法。
便是如今儒家的情況,儒家的內部太過複雜,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跟利益,若是按照原本大奉的傳統,沈楠做出這些事情後,以張旭為首的朝臣們必然是要出手限製帝王的,不讓帝王太過肆意,可問題是他們目前沒有這個實力!
清微道長這尊道家十三境的道君太過嚇人。
拓跋菩薩、陳芝豹以及羽林衛、黑龍衛這些兵權也太過嚇人。
這就導致儒家隻能是唉聲歎息,卻遲遲不敢做出太多的事情來。
正如同張旭所言,儒家可從未想過對付陛下,也不算是大奉的敵人,他們要的隻是維護自己利益、權柄同時,讓大奉不斷變強。
隻是有時候一些人的私心太重,維護自己利益的手段也太過了。
也就在內閣一片愁雲的時候。
一名宦官的身影出現在內閣外,而後他恭敬的走進來:“楊閣老,這是陛下送來的卷宗,陛下有旨,命你好生看完。”
說罷,他便將一疊厚厚的卷宗放在楊柯的桌案前。
張旭等人聞言都是一怔,沈楠登基至今,可還從未往內閣送來什麼卷宗。
今日又是如何?
而且又有什麼卷宗非得送給楊柯一人看?
楊柯亦是眼眸閃過一絲驚訝,他將手中的卷宗拿起細細看了起來,隻是看了幾頁,他的臉色就瞬間陰沉起來,而後眼眸更是冰冷的環顧左右:“川州的事情,到底是誰做的?江州那幾家?還是川州那幾家?!”
“你們之中又有誰參與其中?!誰給他們的膽子!!!”
楊柯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有些過於洪亮。
煌煌浩然正氣亦是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
見此。
諸位內閣大學士皆是神情錯愕,他們都沒理解楊柯為何會如此發難,更是不懂川州、江州又怎麼了,莫非是那邊誰做了什麼惹惱楊柯的事情?
張旭眉頭微皺:“此地是內閣,收起你的浩然正氣!”
儒家之人,當遇事而不驚。
楊柯這般姿態太過,這已是問責在場眾人的嚴厲口吻。
楊柯聞言卻是猛地站起來:“內閣又如何!我以大奉次輔的身份,難道不能開口質問爾等一二?莫非我這個大奉次輔就真隻是一個擺設不成!”
“老夫就是想問問,諸位可曾有人參與此事之中!”
“若有!敢問可還記得聖人言!可曾還記得昔日讀的聖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