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輦停在景華殿前。
沈楠從上走下來,他對著拓跋菩薩說:“這幾日,皇宮可有什麼動靜?”
拓跋菩薩沉聲說道:“宮內有韓掌印盯著自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深宮那邊隱隱有一絲絲波動傳來,想來那位明日或許就要出關。”
那位所指的自然是景太後。
自從沈楠登基以來,景太後除了傳了一句話出來後,幾乎都沒有什麼存在感,這並非是這位老祖母就那麼安分守己,而是她已到了突破十一境的關鍵點。
似是十境層次這般絕世高手,一經閉關便是半月以上的時間。
“景太後”沈楠若有所思的點頭:“可還有其他事?”
景太後這邊的事情也是要處理的,且不說她每年從禦馬監拿走的那些錢,就單說她手裡所掌握的鎮國神器,沈楠必然是要的,不過對付這位老祖母,可不會跟對付武將勳貴那麼複雜,他隻需帶著清微道長跟老祖母聊一聊便可。
“除此之外,就是陳太後此前鬨過一通,不過韓掌印讓楚國公派人傳信進來後,陳太後就不再鬨騰,而是安分守己的前往皇陵了。”
拓跋菩薩雖也是存在感不高,但這些日對於虎賁衛已是徹底掌握。
整個皇城的動靜皆是難逃他的掌控。
沈楠若有所思:“看來楚國公是想通了。”
他對著一側的曹正淳吩咐:“去讓韓生宣、李斯來見朕。”
武將勳貴此前跪伏迎接的姿態還是起到一些作用的,最起碼沈楠也不好太過趕儘殺絕,而且他本來也沒打算將這些武將勳貴趕儘殺絕,隻是要讓這些人知曉厲害,想來在今日過後,這些人或許能夠為他所用。
也就在沈楠步入景華殿的時候,以張旭為首的七位內閣大學士皆已回到了內閣之中,他們一個個麵色凝重,氣氛亦是嚴肅至極。
“陛下今日這般,你們可曾看出什麼意思了?”
有人率先開口。
張旭等人皆是不語,今日沈楠的所作所為,在場之人哪一個看不懂。
這話也隻是一個引子而已。
張旭看了一眼楊柯,而後緩緩說道:“陛下年輕氣盛,驟然得了兵權,要顯擺一二,我們又能如何?難不成不讓陛下顯擺?”
楊柯已久沉默。
周澤冷笑一聲:“陛下這般顯擺隻怕不是衝著我們,而是衝著楊閣老那邊的人去吧?這幾日你們的聲勢可是不小,協助陛下裁軍赤龍十衛,這般大的名聲,想來也得到了不少好處,再加上陛下今日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今日過後”
“怕是有人會忍不住朝著陛下獻殷勤啊。”
張旭此前所言的隻是一個試探,周澤則是直接掀開說。
沈楠今日這般聲勢,滿朝文武皆是驚駭陛下的實力,可在驚駭過後呢?
法家一係的官員自是不用多說,他們本就是絕對是保皇一脈。
隻不過所保是大奉法統、律法,而非是單純的帝王。
不過皇帝的威嚴越強,律法的約束自也是越強的。
因而法家驚駭過後更多還是驚喜。
儒家則是分為世家、寒門兩派,世家以張旭為首,他們更多的還是有些惶恐不安,畢竟以沈楠的行事風格,誰都能看出,他日後必是要整頓大奉的,這些以鄉紳、豪強、世家為首的儒家自是有些惶恐不安,寒門則就不同。
此前楊柯就已跟陛下有過初步合作,雖說是被迫的,但誰知曉是不是真被迫。
但無論是否被迫,寒門朝著陛下靠攏是絕對沒有錯的。
楊柯麵色平靜的看著周澤:“你想老夫如何?約束寒門?還是勸諫陛下?”
周澤嗤笑一聲:“我可沒這般意思,我隻是就事說事而已,寒門想要上進之人可不少,如今陛下展現出這般手段跟實力,想來不少人都想要一步登天啊。”
“此乃人之常情,隻是”
“楊閣老莫忘了,寒門也是儒家的一份子!”
“陛下若是真大肆對朝堂官員、儒家動手,隻怕”
他話沒說完,但是楊柯卻也明白周澤的意思。
周澤其實不過隻是張旭的傳話筒而已,這些話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
而是以張旭為首的世家儒家。
他們感受到了陛下的威脅,因而警告寒門不要靠過去,最次也要保持中立。
楊柯再度沉默起來:“老夫隻能儘量約束。”
楊柯此人的才學能力是有的,性情剛強,亦是忠君愛國,隻是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於在乎大局,內心亦是過於執拗,在他看來大奉如今根本經不起折騰,也不想折騰,隻是想要穩定維持下去,慢慢的解決一個個問題。
為此,他可以對陛下讓步,也可以對世家讓步。
這種格局、做法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在如今大奉這種不改變,最多二十年就會滅國的局勢下,楊柯的做法隻是無意義的維持平衡而已,他隻是知曉大奉糜爛,卻根本不知曉大奉真正的情況。
就如同人人皆知赤龍十衛糜爛,可誰又真知曉糜爛到什麼地步!
楊柯此人一路走來還是太過順利,沒有真正的深入下層。
二十年的入閣生涯。
亦是讓他根本注意不到下麵到底是什麼情況!
周澤聞言亦是不再多說:“當務之急,還是要給陛下找些事情做啊。”
“否則,陛下接下來必然會盯著儒家內部。”
張旭輕叱:“怎麼能叫給陛下找事情做?這般言語可是內閣大學士能夠說出來的?大奉如此情況,陛下本就該梳理朝綱,此前陛下剛剛登基不足數日,因而不好打擾陛下,如今也該把那些奏疏皆送上去了。”
他倒也沒刻意積壓什麼奏疏。
因為以儒家對於朝堂的掌控力,奏疏什麼時候上,什麼時候不上。
根本無須在內閣裡處理。
早在外麵就已定下策略。
而也就在今日已有數個壓著的事情皆上奏到了內閣。
張旭要做的隻是將這些奏疏轉給司禮監,請陛下過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