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良,是在江城曲威把我拉去鑒古,在上眼那幅明代無款“鬆江畫派”真跡的時候,和我親切交流的那位霍老。
我還記得他一身傳統中式唐裝的裝扮,留著一副長胡須,看上去有點兒仙風道骨的風範,但他奸瘦的樣貌給我留下的印象並不好。
“你認識霍文良?”
董林書問道。
“有過一麵之緣,不熟悉。聽說他是什麼一個古代藝術品交易公司的什麼營銷總監。”
我的記憶力非常好,才幾天的事兒,我絕對不會忘記霍文良的社會背景。隻是我不想讓董林書透露我的能力。十多年混跡古玩行兒的經驗告訴我,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總會在鬥智博弈中占據有利位置的。
“要不,明天你也過來一起看看?霍老的學識我是很佩服的。”
董林書的眼神很期待,看得出來,他對霍文良以及這幅畫都非常的期待。
“嗯……明天恐怕不行。我約好了一個朋友,去看一件東西。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向霍老請教。對了,鑒定結論回頭你告訴我一聲,我想知道自己和大師的差距。”
找了個理由,委婉地拒絕了。
從“墨香齋”出來,我又到潘家園轉了一圈。收了一串清中的琉璃珠串,一隻明早的鳥食罐,還有一塊烏漆墨黑的轉心佩。三件東西,曲威給我那五萬的獎金,頓時少了一半。
琉璃珠串和鳥食罐兩千多,但那個轉心佩足足要了我兩萬。
找了家賓館,我迫不及待地用牙刷,沾著牙膏,對那件轉心佩仔細徹底地清理了一番。等玉佩顯露出真容後,一塊色澤豔麗的血玉轉心佩呈現在我的手掌中。
鮮紅與乳青色的完美結合,紅色血絲清晰可見可與彩玉石媲美。外形與顏色組合協調,色美質麗,宛如桃花,看上去瑩潤可愛。除了書畫之外,我對玉石門類的古玩特彆寵愛。上手的古玉沒有一萬,也有五千了,但這種等級的血玉轉心佩還是第一次遇到。
從器型、雕工,以及沁色等方麵看,這是一塊清早期轉心佩的經典之作,素而無功之圓形傳統佩飾。簡單樸實,內嵌的轉心兩麵個刻一“平”、一“富”兩個字,寓意“平安,富貴”。
這類血玉是出產於青藏高原的一種紅色玉石,藏語叫貢覺瑪之歌,俗稱高原血玉。它質地十分堅硬,非常稀少,古往今來,血玉都是極為昂貴,世間罕見之物。一般隻有曆代皇室、宰相級彆才有幸使用之物,代表著吉祥如意、大富大貴。
在現今的古玩行兒裡,血玉則被譽為“世上最美的玉飾”,深受鑒古、藏古人的喜愛。就我手中的這塊直徑五公分上下的血玉轉心佩,以現在的行情判斷,最低也是三十到四十萬之間的價格。如果遇到真心喜歡的大玩兒家,那就得五十萬往上走了。
按道理說,我兩萬入手的,現在至少有十五倍的利,這次可算是撿了個大漏兒了。可我卻高興不起來。
回想起下午在潘家園入手這塊轉心佩的過程,我感覺這個大漏兒撿的有點兒不那麼心安理得。
那是一個隻擺了十來件兒玉器、小瓷器、製錢的小攤。擺攤的攤主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看樣子不像是北京市區的人。也沒什麼經驗,除了用眼睛四處觀望來回溜達的人群外,從不主動招呼。就算是有人蹲下來看她攤上的東西,大姐也更多地用點頭,或者搖頭來交流。
說實話,當時這件轉心配我上手看去,也沒看出實際的玉料是什麼。隻是從雕工、包漿、沁色判斷,是塊清早的轉心佩。我問大姐這塊玉佩多少錢,她支支吾吾地說了個兩萬五的價兒。當時,我也沒多想還了個兩萬的價兒,大姐猶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兩萬塊錢算是一個小漏兒。
清理後,現在看這件兒東西,我是有點兒看走眼了。把一塊價值連城的血玉,看成了普通沁色玉了。因為表麵的包漿太厚了,應該是故意糊了一層油膩之類的東西,用以掩蓋這塊玉的本色。
“那位大姐不懂行啊!這錢我賺的是不是有點兒不地道了?”
想到這裡,我趕緊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多了,潘家園肯定已經散場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點兒早餐,不到九點我就進了潘家園,來到昨天入手血紅轉心佩那個地攤位置,左右一看,那個大姐沒來。
“大哥!昨天在這兒擺攤的那位大姐沒來呀?”
問了一句昨天就在這個位置擺攤的攤主。
“沒看見。我昨天也是第一次見那個大姐在這兒擺攤,看樣子不像是行兒裡人。”
大哥一邊兒從包裡往外掏瓷器,一邊和我說著。
“你是不是問劉大姐呀?”
正在我犯愁還去哪兒打聽呢,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回頭一看,一個賣盒飯、早餐的大姐搭茬兒在和我說話。
“對啊!大姐!你認識她?”
“認識,她叫劉玉珍,家住在門頭溝。我和她不算太熟,早先一起在一個寫字樓裡乾保潔認識的。她人可好了,就是命苦。”
女人是個愛說話的人,沒用我問,就把她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
原來,昨天擺攤的大姐家裡挺困難的,孩子有先天心臟病,需要手術。丈夫又出了車禍。她打工掙的那點兒錢根本不夠用。
“她老爺們兒家裡有點兒老東西,就合計著拿出來賣了換點兒錢,應急。我就告訴她來這兒擺攤碰碰運氣。這不,昨天一天就賣了一塊玉,掙點兒錢,今天就帶著孩子去醫院檢查了。”
女人搖頭歎息地說著。
“去哪兒家醫院了?你有她聯係電話嗎?”
我接著問道。人家遇到這麼大困難,我這漏兒撿的就更不安心了。
“那可不知道。不過,我有她電話。誒!你找她乾什麼?”
女人警惕性很高,反問道。
“啊!你彆誤會,我就是昨天買她那塊玉的人。昨天回去以後,想到她地攤上還有一件兒東西,我挺喜歡,就想著一塊買了。價錢不是問題,她家都這種情況了,我也不能昧著良心做買賣。”
我儘量把話說得婉轉真誠一點兒,讓女人的警惕性放鬆一些。
“哦……”
女人又上下看了我幾眼後,說道:“那我打電話先問問劉姐吧!”
說著就拿出電話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