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顆什麼珠子啊?怎麼會發出金色光。”
我趕緊把珠子收起來,等到眼睛恢複正常後,快步走出了市場。
擔心那個瘦削的老頭再跟過來,我破天荒地叫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回到了出租屋。
這是一棟六層的老舊住宅樓,上到我住的三樓,站在自己家門口,手裡拿著鑰匙我卻沒有立刻開門。
良久,閉眼深吸一口氣後,我才打開門緩步走了進去。
“王牧烽!你今天回來得挺早啊!看來生意不錯。”
就在我關門換鞋脫外套的時候,一個空靈的聲音在我耳邊呼喊著我的名字。
深吸氣,我抬頭看向了對麵的窗口,一團灰白色的霧氣慢慢凝聚在那裡。然後,逐漸形成一個看不到五官樣貌的影子,緩緩向我飄過來。
如果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現象的人,肯定會認為是大白天的見鬼了。不被嚇得昏死過去,也得驚叫連連。可對我來說早已經習慣了,畢竟這個影子已經伴隨我十五、六年了。
從開始時感到恐懼害怕,到逐漸適應,直到現在我已經把這個影子當做過招聯手的對手了,時常在鑒定古董文玩方麵比試較量一番。
“你今天來得也挺早啊?”
掛上外套,我徑直穿過那團灰白色的影子,進了房間。
“嗬嗬!我根本就沒走啊!咱們不是形影不離嘛!”
影子用略帶調侃的語氣說道,顯得很得意。
“今天有什麼收獲?”
“都在這兒了。”
我把背包裡的東西一件件地扔到了桌子上。
安靜了一會兒,空靈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這顆珠子有點兒意思,老的。不過,得看看質地、品相。”
我沒有回答,隻點了一下頭算是同意影子的看法。
從抽屜裡取出一團細麵紗和稀鹽酸溶劑。把那顆直徑差不多兩公分的珍珠捏起來,用細麵紗蘸著溶劑輕輕擦拭了一下珠子表麵,然後迎著窗口射進來的光舉到眼前。雙眼頓時被一片金色的光芒刺得睜不開了。
“嗬嗬!東珠,清早期的東西,是一串朝珠上最重要的那顆頂珠。眼力見長啊!”
影子的聲音在我腦海裡震蕩。
“品質還算是上乘。但我不敢確定是不是真正的東珠,或者是不是養殖的。”
我輕聲地叨咕著。
“質地圓潤碩大,渾然天成,直徑與密度都不錯。光澤晶瑩透徹,有較高的折射率,看著挺漂亮。沒什麼好懷疑的,肯定是產自鬆花江的天然東珠。而且從包漿成色和中間穿孔特征看,應該是清中期的東西。很可能是一品大員朝珠上的那顆頂珠。幸虧你沒把這顆珠子一千塊錢出了,要是貪那點兒小便宜,你就虧大了。”
這次,影子的語氣非常嚴肅,也很認真。
“但願吧!”
我敷衍地說了一句。
半天沒有聽到對方的下文,我左右看了看,發現那團灰白霧狀的影子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怎麼?這就走了?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纏著我?你知不知道這樣很煩人?”
我的語氣像是質問對方,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十多年了,這個影子時不時地就會出現在我的身邊、眼前。最多是出現在我上手老物件兒,或者是在鑒古過程遇到難題的時候。隻要他一現身,就會喋喋不休地和我爭論真偽、高低,討論時代、出處。但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譏諷我,嘲笑我蠢,說我本事沒學到家,這輩子都沒資格吃古玩這行兒飯。
搖搖頭,我閉上眼睛呢喃地說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總纏著我。還隻讓我聽到你的聲音,永遠看不清你的臉。”
“你想見我,還想知道我是誰?嗬嗬!”
影子忽然又說話了。
“你不是要去看心理醫生嗎?那就快點去找個好醫生,也許咱們馬上就能見麵了。然後你控製住我,把我封印在你的身體內。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反被我控製,我就是你一生一世的心魔。”
聽到影子這麼說,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緊了一下。
“心魔!如果真是心魔的話,自己真就會被糾纏一輩子了,早晚得被他逼瘋了。”
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我重新看向了手中的那顆淡金色的珍珠。今天上午在那家小店裡掃貨的時候,在一堆各種材質珠子中,我一眼就發現的這顆珠子與眾不同。
原本表麵被兩百多年的歲月包裹成了灰色的珠子,看上去烏了巴突的,一點兒都不起眼。可在我掃過它的時候,這顆珠子瞬間被一團蒙蒙的霧影籠罩其中。緊接著在霧影表麵接連閃爍出一些如同奇幻般的影像,或者說是符號。
有人影、有房屋、有文字……那場景仿佛是古人在進行著某種很莊重的儀式。雖然朦朦朧朧,但羅列在一起,所有的影像反映出來的都是清朝中期的時代信息。
於是,一百塊錢果斷入手。
這和我身邊忽然出現的那個影子一樣,在我鑒古的時候,器物表麵往往會閃現出製作時代的相關信息,就跟小時候看皮影戲一樣。而隻要是我的眼睛能看到這種幻象,那這件東西幾乎百分百是對的。
“如果這顆珠子真的是清中早期朝珠上的極品東珠,在市場上八千到一萬的價格是有的。”
一顆清中早期的金色東珠,讓我撿了個小漏兒。這種機遇在滿是人尖子的古玩行兒裡,並不是經常能碰上。除了要有眼力,能抓住真東西外,還得有逆天的運氣。
“這幾天我得多出去掃掃貨,看看好運氣還能延續多長時間。”
心裡正想著美事兒呢,電話響了。
我的電話天都不響一下,隻要響了,就十有八、九是我媽。可這次我猜錯了。
“喂!你好!”
“喂!牧烽啊!我是劉義章啊!”
……
一聽對方的聲音,我馬上就知道了,打電話的人是市文化局行政執法大隊的劉隊長。古玩交易這個市場是歸文化局監管的,一來二去,我也就和這個劉義章熟悉了。他也喜歡小來小去的老玩意兒,經常找我幫他看東西。
“劉哥!今天怎麼有空找我呢?有東西給我看?”
“嗯!是有點兒事兒。你現在在家呢吧?”
“對!我在家呢。”
猶豫了一下後,我如實回答。
“那你在家等著,哪兒也不要去,過會兒我去找你。”
說完,劉義章直接就掛斷了電話。他是個話多的人,一、兩句乾淨利索的就掛電話,他還真是第一次,讓我有點兒發蒙。
沒過二十分鐘,就聽到有人敲門。
“牧烽!是我,開門。”
打開門,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劉義章,而是一個身穿警服的年輕警察,年齡看著比我還小點兒。而他身後站著的才是一臉謙卑的劉大隊長。
“你就是王牧烽?”
年輕警察冷冷地問道。
“啊……對!我是王牧烽。”
被警察堵在門口,直呼其名的質問,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一刻,我一向自詡沉穩冷靜、不為外物所擾的定力,瞬間就土崩瓦解了,閃現在腦子中的隻有一個念頭:我最近碰過什麼腥活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