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綏還要過兩日才能回京,雲菅幾人便也跟著在宗陽縣暫住了下來。
原本梁縣令為她們另安排了宅子,但周婆子得知謝綏就住在縣衙後院後,便也極力要求住在縣衙後院。
誰知那些殺手什麼來頭,若是他們偏不要命的再追來呢?
屆時她們主仆被困在一小院中,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等保護的人找來時,怕是屍體都涼了。
還是跟著皇城司的人有安全感。
但縣衙後院實在太小了,若非梁縣令一家人口簡單,她們這一群人壓根就住不下。
如今即便住下了,也明顯擁擠逼仄。
周婆子和冬兒被迫擠在一個小屋內,心頭不快,就忍不住囉嗦念叨:“趁這兩日空閒,得好好教教蘭若小姐規矩禮儀。倘若回府還是這鄉野村姑模樣,免不了被人嘲笑。郡主見了,說不得還要責怪我。”
冬兒不愛聽她說話,隻顧埋著頭收拾行李。
周婆子盤起一隻腿坐在床沿,又說:“聽說梁縣令的夫人,也不過是秀才之女,她約莫也是不懂什麼規矩禮儀的。若央她找教養嬤嬤來,必要壞事。”
冬兒一聽,眼珠子轉轉,慫恿道:“媽媽規矩好氣質佳,您來教小姐不就成了?”
周婆子被捧得渾身舒坦,可腦子卻清醒得很。
這一路走來,那泥鳳凰哪裡肯聽她的,沒拿殺豬刀捅她兩下就不錯了。
教導她,自己嫌命長哦!
周婆子想來想去,腦中突然閃過謝綏那張出塵絕豔的臉。
不若求這謝大人去?
一個威名在外的謝指揮使,還能叫那泥鳳凰翻起浪來?
雲菅睡了一覺起來,就聽周婆子說,她給自己找了個教導規矩禮儀的人。
雲菅斜眼睨她:“周媽媽很閒?”
周婆子梗著脖子,很有氣勢:“小姐可知教導你的是何人?那是謝指揮使!堂堂指揮使親自教導你,小姐該偷著樂了。”
雲菅:“……”
腦子有病吧?
一個負責情報暗殺、掌管數萬人生死的指揮使,來教她女人的規矩禮儀?
是周婆子癡人說夢,還是謝綏被下降頭了?
但偏偏,還真有司使來喚雲菅:“甄小姐,我家大人有請。”
雲菅瞥一眼那黑衣司使,又無語的看向周婆子。
周婆子見她手往後腰摸,嘟囔了句“天殺的”,趕忙飛一般跑了。
雲菅這才蹭蹭衣裳,板著臉出門。
到了謝綏暫憩的客院,黑衣司使離開。
雲菅見正屋門大開,一邊喊著謝大人,一邊抬腳往裡麵走。
誰知腳尖才觸到門檻,一支利箭帶著破空聲朝她眉心而來。
雲菅迅速收腳偏頭一躲,待利箭落地後,才發覺那隻小小的袖箭去了箭頭。
她站在門外沒說話,謝綏清雅的聲音自屋內傳來:“不得亂闖。”
雲菅揚高聲音:“那我走了?”
“進來。”
雲菅邁步進去,視線快速掃過屋內。
和她房間一個布局,但謝綏這間屋子明顯大了近一半。不僅有習字看書的書案,寢具外還擺了張屏風。
謝綏此刻就坐在書案後,神情慵懶的翻著卷宗。
他今日脫去勁裝,換了身廣袖天青色單衫。墨發用木簪鬆鬆半挽,耳後幾縷被清風拂到下頜處,襯得膚色過分冷白。一眼望去,隻覺卓絕清豔,連帶著周遭都仿似亮堂了起來。
雲菅晃神的一刹那,莫名想到了山巔雪和高空月。
冷寂,疏離,帶著不容侵犯和高高在上。
她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見謝綏撫平卷頁,掀眸看來:“眼珠子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