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陽縣衙前院。
當值不當值的人都來了,心驚膽戰坐在下麵,等著最上首的人發話。
梁縣令雙手揣在袖中,時不時偷瞟一眼上方身著玄色勁裝的年輕人,也是一句話不敢說。
這皇城司的指揮使謝大人,果如傳說中那般威嚴甚重,手段狠辣!
短短半個月,就將連州城鬨了個天翻地覆。
頂頭上司錢知州被殺了,拔出蘿卜帶出泥,與其有首尾的官員、世家,都被順帶著殺了個乾淨。
據說好些個人在上京有靠山,卻連傳信求救的機會都沒有,悄無聲息就被皇城司使砍了腦袋。慘一點的,甚至還被抄了家。
重點是,這一切都在暗地裡悄悄進行,像他這樣的大多數人得到消息,都是在事情結束之後。
好在他宗陽縣窮,那些人看不上也不叫他摻和,不然這一波該掉腦瓜子的,估計就是他老梁了。
梁縣令正劫後餘生時,突聽上方傳來聲音:“本官這次能順利清查連州,多虧梁大人援助。待回京後,本官會向聖上稟明實情,定不會漏了梁大人的功勞。”
梁縣令渾身一震,連連擺手:“不敢不敢,這都是下官該做的。”
和皇城司搶功勞,那與虎口奪食有何區彆?
謝綏並不在意梁縣令的態度,隻是例行告知一聲。
如今大事都處理完了,還剩下收尾工作需要宗陽縣的官吏去辦。他正欲吩咐時,卻見廳外來了個小廝,探頭探腦的,似有話要對梁縣令說。
謝綏瞥一眼梁縣令,鳳眼微挑:“梁大人若有要事,本官先等你處理完。”
梁縣令心中一緊,忙狠狠瞪眼那小廝,賠著笑道:“不敢耽擱大人時間,下官並無要事。”
小廝被喝退,隻好縮著脖子等在廳外。
這一等,就等到了日頭西斜。
謝綏安排好後續,起身往外走。遠遠看見那垂頭喪氣的小廝,他停了腳步,招手喊來詢問:“你尋你家大人有何事?”
小廝也不知這位大人是何身份,隻覺他姿容俊美又言語可親,便把衙門外來了個甄家千金的事都一一說了。
謝綏一聽,果然來了興致:“沒想到梁大人與甄侍郎還有些交情。”
這話說的玩味,梁縣令額上的冷汗卻都要滴下來了。
他心中將這沒眼色的小廝罵了個半死,麵上仍訕笑著說:“下官出身寒門,怎會攀上侍郎大人這等高枝呢?且那甄小姐千金貴體,又怎會來我宗陽這種小地方?許是門房搞錯了吧?”
他本意在謝綏麵前推脫了這件事,誰料謝綏卻說:“此千金非彼千金。本官離京前,倒是聽了些風聲,甄家確有個姑娘養在京外。”
梁縣令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謝綏慢悠悠補充:“隻是這事不算光彩,京中並沒多少人知道。想來甄侍郎與朝陽郡主,也不希望外人知道。”
梁縣令就是那個外人。
所以他若是有意摻和進這件事,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梁縣令本就怕事,聞言立刻一凜,正色道:“下官與甄小姐素不相識,外麵那人恐怕也是冒充的,下官這就叫人將她趕走。”
謝綏聞言,垂眸遮住了眼中深意。他笑笑,說道:“可若這姑娘真是甄家千金呢?梁大人放手不管,恐怕也不妥。”
梁縣令:“……”
管也不行,不管也不行,這還是個燙手山芋不成?
“謝大人……”梁縣令皺著老臉,可憐巴巴道,“那您說,下官該怎麼做?”
謝綏輕描淡寫道:“本官知道梁大人一心為民,自是毫無私心。也罷,若的確是甄家小姐,本官順路帶回去便是,梁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