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虯髯客名叫穀楓,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偷,人稱“妖貓”。傳聞此人輕功了得無孔不入,一雙綠眼睛能生出迷魂之術,被他盯上一眼就會乖乖奉上珍寶。
每次案發後官府畫圖緝拿穀楓無果,因為他善於易容,無人知道他長什麼樣。
崔一渡是他的摯友,穀楓的底細崔一渡當然知道得很徹底。
穀楓其實是一個美男子,雖然拳腳武功不算上乘,但輕功卻是罕見的高妙,身輕如燕踏雪無痕,又會縮骨功,故而那些達官貴人家的藏寶庫經常被他問候。
穀楓那雙綠眼睛是因為作案的時候在眼珠子上貼了一層薄薄的綠茹曼草藤汁做成的柔軟膜片,如此增加了神秘感,又叫人無法瞧見他的真容。
那些被盜之人就編排出被“妖貓”的綠眼睛施了迷魂術,以此來減輕看守不牢的罪責。
如此以訛傳訛,穀楓成了皇親國戚官宦富豪的噩夢,妙手空空界被頂禮膜拜的大神。
穀楓也是一個極度謹慎之人,每次他乾了一次大票,便要尋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上一陣,這次是衙門的班房。
他化名張二順,以偷了李家村一農戶家的牛為罪業前來自首,其實也就是剛剛把牛柵欄打開便被人發現了。
農戶為人證,綁柵欄的藤索為物證,他又坦白從寬,被判打板子三十,罰銀十兩,入獄一個月。
穀楓偷偷支給了兩個衙役各五十兩的銀票,打板子就走了個過場,權當給屁股上的痤瘡撓癢癢。
他再從鞋子裡麵掏出一百兩銀票,指名道姓要和崔大師共押一室,理由是請他算算命,看看自己哪天能討到老婆。
有本事的人就是這麼有自由。
穀楓挑著眉:“我在威來縣找了你幾日,連鬼影子都沒瞧到,今日才知道你小子犯事進來了。可不,我夠義氣吧,馬上就來陪你了。”
“你哪裡是來找我的,你是想進來被人伺候幾日。”
穀楓哈哈大笑:“知我者,崔道長也。”
崔一渡知道這層樓因為收費昂貴並沒有關押其他的犯人,他看了看遠處的過道,低聲問:“這次你洗了哪一家?”
穀楓嗓門也壓低了:“皇家!”
崔一渡有些擔憂:“你到皇宮裡了?”
穀楓搖搖頭:“沒去皇宮,我這次在華鎏道把貢品給拿走了。”
“什麼東西值得你去冒險,你很缺錢嗎?”
“我不為錢,就圖個驚心動魄,這日子太平淡實在沒勁。”穀楓不以為然地抖動著身子。
“你小子真是活膩了。”崔一渡搖搖頭。
穀楓轉著眼珠子,一副得意的表情,“那是比喀國進貢朝廷的金剛石琉璃塔。你知道嗎,上麵嵌著的金剛石有鴿子蛋這麼大,還有七顆呢。那寶塔價值連城,我後半輩子可以金盆洗手了。”
“那也得看你能不能出手,何人敢買朝廷貢品?”
“等風頭沒這麼緊了,我拿到西域去,那邊的老板已經在準備了,這個消息也是他透露給我的。”穀楓自然是胸有成竹。
“知道你門路多,還是要小心為上,就怕你有錢拿沒有命去花。”
穀楓從懷裡取出一張羊皮扔給崔一渡:“這個東西你要是想要就送給你。”
崔一渡鋪開羊皮一看,上麵畫著山川河流,有些地方還有波斯文標注。
這是半張西域地圖!
崔一渡問:“這地圖哪裡來的?”
穀楓終於正經起來:“在裝琉璃塔的盒子夾縫裡取出來的,上麵的文字我看不懂。這地圖上還有沙漠戈壁,應該是關外的地方。
“你知道的,我對這些天遠地遠還要動腦子去尋的東西不感興趣,就算是寶藏我也懶得去,裡麵大多有機關暗器,費勁兒。況且這琉璃塔就夠養活我一輩子了。我尋思著你腦子好使,興許能看上這東西,所以找到這裡來給你呀。”
崔一渡把羊皮揣進懷裡,“這半張圖是不是藏寶圖還不能確定,得找懂波斯文的人看看。東西我先收下了,倘若真是藏寶圖,今後找到寶藏分你一半。”
崔一渡知道穀楓並非貪圖財富之人,他父親曾是朝廷官員,因得罪權貴被流放病死異鄉。
穀楓年少失怙顛沛流離,他憎恨朝廷和權貴,長大有了飛天遁地的本事後,便經常找那些人的不痛快。
讓權貴們肝膽俱裂的“妖貓”還收養了八個孤兒,他在沛州帽子胡同被親切地稱為“穀爹爹”。
呼呼呼!呼呼呼!
穀楓把鼻子湊到崔一渡身上使勁嗅起來。
崔一渡身子往後一仰:“你這個死相,要乾嗎?”
“拿出來!”
“什麼?”
“拿出來,老子還餓著肚子呢。”穀楓盯著他的大袖子。
崔一渡摸摸袖袋掏出一個布包,裡麵還有一小包豌豆。他前幾日在青龍門山吃海喝時居然忘了還有這個東西,今日又那樣驚心動魄,餓著肚子的時候也沒想起來。
“狗鼻子真靈!”崔一渡笑著把布包扔給了穀楓。
一起偷摸騙,一起蹲班房,一起嚼豌豆,一起放臭屁,這就是過命的交情。
崔一渡在牢裡待了三日,由於鄒衙役外出公乾,他的牢飯裡沒了肉食美酒,二人隻好吃豪華牢房裡的標配佳肴——青菜白米飯。
穀楓又支了銀票讓獄卒買酒肉,豈料那獄卒拿了錢卻不行動,氣得穀楓大罵:“等幾日老子出去了偷你全家!把你這個龜孫子的私房錢,把你老爹的棺材錢全都偷了。”
崔一渡則是很滿足地扒著米飯往嘴裡送,“青菜白米飯很好啊,你知道外麵多少百姓吃不上白米飯啊。”
那是自然的,這裡白吃白睡又不用交房租的日子很是愜意。
第四日午後,沈沉雁來到牢房把崔一渡領了出去。
崔一渡問:“案子查完了?我清白了可以走了嗎?”
沈沉雁搖搖頭:“案子還未了結,你仍然是犯罪嫌疑人。是有人交了五千兩銀子把你保釋出去,未來三日你不得離開威來縣。”
“何人保釋我?”
“是江少俠。”
“原來是那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