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老府醫才捋著胡須慢悠悠的開口。
說了一堆聽不懂的中醫術語,總結下來就是:脾虛、胃虛,氣虛、血虛,體寒、營養嚴重不良。
建議以後要少乾重活,多吃些有營養的肉、蛋、奶,早睡早起,好好養著。
顧七七隻覺得小心肝被閃了一下腰,虛驚一場,陸武卻急了,尤其聽到體寒立馬想到後娘大冬天讓七七去河邊洗尿褯子,肯定因為這個才落下的病根。
而且這虛、那虛,這不良、那不良的,肯定沒少苛待七七。
想到此,眼圈頓時紅了。
同時也暗暗自責:都怪他沒能好好護住七七,以後一定好好養著七七。
反複問了老府醫好久,才放過這老頭。
午飯後,小福子進來行禮:“季管家叫小的帶小姐、少爺去麵見王爺。”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
要說自打顧七七在這個世界醒來後,變化如此大,陸武有沒有懷疑過?
答案是沒有的。
陸武想著七七有變化是必然的,在地府當大官的嶽父那麼疼孩子,肯定教了不少道理給她,想必那些方外技藝也傳了許多,不然哪來那麼多神奇的物件。
而且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再往下的地府不得小十年呀。
再說顧七七還把芥子須彌那麼大的秘密分享給他,哪可能不是他的七七。
隻能說腦補是病,不用治了,因為無藥可治。
不知道是不是級彆不夠,也沒給配個轎子,全靠她兩條小細腿走了半個時辰才到地兒。
顧七七跟在後麵,偷偷翻了一個白眼兒,暗道:“午飯算是白吃了。”
一路是看不儘的曲折遊廊、石板甬路,或方、或圓的垂花門,一道一道又一道,轉的頭暈,高門大戶,真是不白叫的。
整的跟套娃似,建那麼多道門,是得多怕死呀。
看到了季管家就等於要見終極大boss了。
隨著季管家又穿過一道回廊,才終是停在一個院子中。
此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團錦簇。院角水池裡,紅的、黃的錦鯉,不諳世事的遊來遊去。
大朵大朵粉的、紫的、煙藍的睡蓮,隨著清風無憂無慮的搖曳。
隨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跟著季二舅進門了,先行禮:“小女顧七七,小子陸武,見過王爺。”
青溪就教了一遍,也不知這禮行的對不對,意思到了就不算失禮。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免禮、賜座。”
顧七七和陸武選擇了最近的空椅子坐了上去。
也是這時才有空打量一下這間房。
左右各有隔間,隻能瞧見左側隔間一整麵牆的書櫃,右側隔間內是卻是整麵牆的多寶格,擺滿了集錦、青銅小鼎、花瓶、盆景、玉雕等珍寶。
而坐在正中八仙桌旁的應該就是辰王了?
一件淡青暗紋鑲邊長袍,長眉若柳、高挺的鼻梁,身姿如玉,靜靜的坐在那裡,也是豐姿奇秀,神韻超然,給人一種高貴清華之感。
“你二人何故至此?家中情景如何?”清冷的聲音,平靜的語調。
確認過眼神,惹不起的人。
在人前,這些問題都不用顧七七回答。
陸武自然的接過話:“小子和我未過門的妻子因大旱從並州逃難至此,家中已無其他家人了。”
辰王容色不變。
“那鏡子如何得來的?”
早在進府前,兩人在馬車裡就已經趴著耳朵細聲商量過說法。
所以陸武並未有絲毫驚慌。
“回王爺,此物是小子嶽父在西域走商帶回來的。”
“哦?那你嶽父如今何在?”
“小子的嶽父已經不知所蹤,許多年未見著了,生死不明。”
“那你嶽父給你們幾麵鏡子?可有對你們說過製作之法?”
“當時嶽父一共給了四麵鏡子,我們這裡還有三麵稍大一些的鏡子。至於製作之法,嶽父當時醉酒,隻言片語的提起過寥寥幾句。”
辰王也不是氣量小的惡毒之人,非得嚴刑拷打讓人說出配方,殺人滅口占為己有。
一是沒必要,閻王能欠了小鬼的錢。
二也不屑如此做,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天下都姓楚,二人也是自家百姓。
三是兩個小流民而已,也不是敵人。非要殘忍對待才能臣服,用錢能解決的事兒就不算事兒。
四是也不知他們口中那個飄忽不定的嶽父是死是活,能否從外邦帶來更多的新奇之物,總之有個念想。
“帶來了嗎?”
“帶著呢。”說著陸武解下包袱,拿出顧七七在2元店買的三麵塑料鏡子。
塑料早就被顧七七給拆了,用青溪給的幾塊布料分包了,一直由陸武小心背著。
這麼像琉璃,定是易碎之物,楚淵輕手接過時還在心中感歎。
細細打量這三麵比之前那一麵大了不少。
雖然目前大越朝有四麵鏡子了,可還是很珍貴。
心裡也計劃著這幾麵鏡子的分配問題:母後一麵、皇兄一麵、皇後嫂嫂一麵、自己留一麵。
倒不是為了臭美,昨天下午,他就發現,這鏡子清晰到很遠就可以觀測出人形,動作,這不是給自己後腦勺加了雙眼睛嗎?
楚淵食指和中指交替輕輕敲擊著桌麵,卻並未發出任何聲響。
“這三麵大的,每麵一萬兩,一會讓季管家給你們送過去。戶籍之事,三天內也會給你們辦好。至於這鏡子製作之法,你們回去想想,看能否從你嶽父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全法。
或者多多嘗試一番,如若成功,再賣於本王,定不會讓爾等吃虧。”
說著端起了茶杯,這是送客的意思。
顧七七急了,光要銀子有什麼用,無根無基的,有如街上抱著金元寶的三歲稚童,有錢拿沒命花。
“王爺,小女子有個不請之請,請王爺定奪。”
楚淵的聲音清冷悅耳。
“說吧。”
“小女子初到京城,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與其如無頭的蒼蠅般亂撞,不如肯請王爺垂憐:鏡子錢能不能折成一個京郊的莊子並城裡的一個小院子?”
楚淵聽到這裡,才詫異抬眼仔細打量顧七七。
暗道:“是個聰明的。”
須知,京郊的莊子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早就被公侯世家、高官大族占滿了。
心中也感慨:是個伶俐的小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