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也是因為要時常拿出嫁妝來貼補公中，才把管家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親侄女王熙鳳。
畢竟大宅門裡的貪腐亂象更為嚴重。
總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顧七七當然也好奇，就直接問出口了。
黛玉聽到顧七七的問題也是一歎，倒也沒瞞她。
“我家祖上就在蘇州，京城可沒有祖宅，當初父親在京任職按職位也隻是買了一棟小房子夠一個人住罷了。”
顧七七點點頭，跟她猜測的差不多。
“父親和娘親成婚後就回姑蘇老家了，父親過世後倒是把祖上能賣的都賣了。”
提到父親，黛玉忍不住麵露思念。
“如果不賣也留不住，賣是賣了，卻因為賣得急，價錢並不算高。”
其實黛玉隻說了一部分原因。
類似林府祖宅這些產業，隻會賣給族裡，價格根本就不會定得太高，一般就是意思一下。
“加之路途遙遠，我一個小孩子，這些財產就都放到外祖母那裡保管。”
說著，黛玉看向窗外，輕輕歎道：“想必這些錢財早就耗光了，要是要不回來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侯府再沒錢，那些祖產、鋪子數量也很龐大，換成錢也不老少。
可無論是明朝還是大清，對戶絕之家繼承財產都有政策限製。
林黛玉作為家中僅存的獨女，能拿到手的財產十分有限
林如海隻能打著嫁妝的名義給她留些‘奩財’，黛玉根本拿不到父親的全額家產。
這樣一算，黛玉能拿到手的錢財最多五十萬兩。
而大觀園籌建的時間就特彆巧。
正是賈鏈護送黛玉返京之際。
雖說賈家為了省錢也是拚了。
建房的勞工能用家仆的就用家仆，還能用舊竹石、舊亭榭，修修改改接著用。
根本就不建新的。
但不管如何節省，采買戲班子，軟裝裝飾、各種原材料，加上一起也花費了幾十萬兩。
這個數字還是比較容易估算的。
乾隆修建‘清漪園’花費了400萬兩。
而‘清漪園’的規模大約是大觀園的十倍之巨。
大觀園的建設可不止花了黛玉一個人的錢，賈家還挪用了江南甄家的存款。
黛玉的錢是否全被挪用到了修園子上，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不管她曾經有多少錢，如今確確實實全沒了。
真真是一貧如洗。
想必林如海當時買的小宅子也早賣了。
不然租出去還得托付賈家照看。
本就沒多少租金，完全沒必要留下這個麻煩，再搭人情進去。
黛玉在京除了林府，真沒有落腳地了。
也難怪姑娘身邊沒啥人了，敢情都知道她沒錢了。
“那姑娘現在真隻靠賈府的月例過活了？”
黛玉歎息地點點頭。
“就是這屋子裡東西還是值些錢財。”
顧七七點點頭。
這屋子裡的東西都是黛玉心愛之物，肯定不是凡品，正經值不少錢財。
不過黛玉應該舍不得將書賣了換錢。
“我們先想辦法把這些東西移出去吧？不然一樣都保不住，以後可怎麼生活，不能落到劉姥姥那樣吧。”
黛玉一輩子沒為錢發過愁，見過最窮的百姓可能就是劉姥姥了。
顧七七隻能拿劉姥姥來舉例，給黛玉分析利害。
好在皇上下令隻是抄家並未連座，黛玉性命應該無憂。
黛玉靜默了一會兒，悠悠低語：“想辦法都賣了吧，不然以後如何有錢贖人。”
顧七七算是見識到了黛玉的金錢觀。
真的視金錢如糞土。
一點兒都不為自己考慮。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救人呢。
不過她能理解，都是一起生活過的姐妹親人。
活生生的人，如何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淪落風塵。
黛玉對那些人應該是不怪了。
她可能以為她們都和她一樣受命運擺布，身不由己罷了。
這麼想好像也沒什麼錯。
顧七七也做不了黛玉的主，隻好應了。
“那現在就開始收拾吧，其餘的我來想辦法。”
“讓紫鵑、雪雁進來收拾吧。”
顧七七點頭出去叫人。
這種雜活兒，她就不幫著收拾了，反正東西早晚都得由她收了。
她不會賣的。
這些孤本、書籍太珍貴，她想帶走給紅迷做研究使用。
銀子她多的是，隨便讓黛玉估值一下，給她換成錢更好。
當然，她會讓機器人謄抄的。
快到午時了，顧七七看他們都忙，就主動報備要去取午飯。
黛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紫鵑欲言又止，可能擔心她一個小丫頭取不回來什麼。
顧七七假裝沒看到，快步出了屋子。
先是到無人角落收回了航拍器材，才溜溜達達往廚房走去。
顧七七沒想過青天白日的從空間裡往外拿食物，畢竟賈府的石頭都會說話，她在外麵可得小心謹慎些。
到了廚房果然吵吵嚷嚷，鬨哄哄一片。
正是各處用膳的時辰，各院的丫環都來取飯菜了，可不熱鬨嘛。
隻不過今天情況特殊，府裡失竊了，就算拿銀子去買糧食也要時間啊。
廚師忙得熱火朝天，就是等待取菜的人太多又集中。
全是小丫環，嘰嘰喳喳跟幾百隻鴨子開會一般，吵死了。
人多，那負責出菜的小廝也不耐煩了，大吼：“都安靜等著吧。”
顧七七趁機鑽到前麵，偷偷塞給他一錠碎銀。
滿臉笑嘻嘻：“能不能先給我一些，我不挑，有啥就給啥吧。”
小廝見她麵生又大方，吵鬨聲太大，又不絕於耳環，於是也不細問，轉身就拿了一個裝好的食盒直接遞給了她。
“行了，快走吧，都排隊等著呢。”
顧七七也不細看，轉身就走。
為了黛玉心情著想，顧七七對她說話儘量都是輕快的語氣。
一臉笑嗬嗬，語調輕鬆：“姑娘，快先吃飯吧，府裡好像出大事兒了，庫裡糧食、菜都失竊了，今天兒各院都不能按時開飯。”
雪雁跳脫些：“那你怎麼領回來的。”
顧七七隨意答道：“可能大廚看我漂亮可愛吧。”
她這臭不要臉自誇得意的模樣，可把屋裡三人聽愣了，隨後就是大笑。
“你臉皮可真厚！”雪雁是個不客氣的。
黛玉都忍不住輕笑出聲。
刹那間，似有春光傾灑，一室光華如漣漪般層層蕩漾開來。
黛玉不愧仙草美稱，笑靨如初綻的繁花，芬芳了時光。
一切美好的形容詞此時都黯然失色。
顧七七不錯兒眼睛地盯著看，也跟著笑：“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著。”
大家又笑作一團。
紫鵑總結點評：“你呀，真真是個不害臊的小人兒。”
顧七七隻是一個三等丫環，按理不能在服侍的主子院子裡用飯。
能在黛玉這裡用到飯的也就紫鵑和雪雁了。
再說，吃飯的時候如果她不露麵，會被管事媽媽猜疑。
於是，到了丫環用飯的時辰，顧七七就跟黛玉告退回去吃午飯了。
說是午飯，其實是晚飯。
賈府和所有滿清貴族一樣，都保持著兩餐正餐加點心的禮俗。
隻有黛玉特殊，一直都是一日僅一頓正餐加點心的非常態用餐製。
所以黛玉極度營養不良。
賈府真是缺了大德了。
顧七七猜測她今天可能沒下午飯吃了。
果然，管事媽媽一看到她回來吃飯就吼起來了：“去、去、去，今天府裡食材不足，沒飯吃，接著乾活去吧。”
這猶如趕蒼蠅般的嘴臉，真刻薄。
顧七七假裝委屈，低著頭小聲反抗：“可是我好餓呀，早上就沒吃了，我沒力氣了，頭暈眼花怎麼乾活，管事媽媽行行好吧，隨便給口吃的吧？”
管事看著瘦弱的小丫環心中卻生不出一點憐愛之心：“去，少吃兩頓餓不死。”
這話說的，一天也才兩頓啊。
顧七七假裝無奈垂頭喪氣，蔫頭耷腦的走了。
看小丫頭走了，管事媽媽似乎還是氣不過，惡狠狠剜了顧七七背影一眼。
“呸！一個個慣會裝可憐，心疼你，誰心疼我老婆子。哼！都是些賤蹄子。”
顧七七哪裡是肯吃悶虧的主兒。
等她走出管事婆子的視線，立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