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陳放坐在桌邊，打開盒子，邊吃瑞士卷，邊點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十幾條未讀消息。
點開聊天軟件，最上方是蒲公英大叔發來的三條消息。
蒲公英大叔就是被他當成房東的脫發大叔，實際上是嶽清竹的助理，名叫蒲茂生。
她答應幫忙後，自己第二天就被托管給蒲公英大叔。
向蒲茂生說了情況後，他就表示會去找人調查，儘快給他回複。
一晃十天過去，終於聯係他了。
陳放點開消息，蒲茂生發消息道：
“陳先生您好，我們已經掌握部分證據，想與您溝通一下，請問您什麼時間方便。我今晚23點至明天淩晨1點，明天8點至11點都可以。或者其他時間，您來定。我暫時有事，您發給我時間，我到時候聯係您。”
證據！
看到這兩個字，陳放血液都沸騰起來。
他沒看今天直播，但用屁股想都能猜到，絕對有人罵自己。
再沒證據，他真要憋死了。
“那就今晚十一點吧，麻煩您了。”
陳放看了眼表，現在十點，還有45分鐘。
他退出對話框，打開下個消息，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是爸媽發來的。他現在還是不太習慣自己有爸媽這件事。
但因為姓名與記憶中的一樣，倒也不排斥，隻是……第一次在意識清晰狀態下當兒子，有點緊張。
點開對話框，隻見爸媽發消息道：
【老爸】：“小放，你還好嗎？是想奶奶了嗎？你錄完，老爸帶你回老家看看？”
【老媽】：“媽媽還是那句話，彆人怎麼說都沒關係，大不了我們養你嘛，宅起來也很快樂嘛。”
【老爸】：“對，你喜歡音樂就在家寫。咱們匿名發表，當個隱世高人！”
陳放抬手捂住額頭，心裡一陣酸澀。
爸爸媽媽這麼好嗎？有爸爸媽媽是這麼幸福的事情嗎？如果上一輩子，他們倆沒出車禍……
陳放揉揉眉心，迅速止住思緒。
緩了幾秒後，深吸一口氣，打字道：“我沒事，我挺好的，前段時間想奶奶寫了那首歌。我現在很好，出來參加節目發現，大家都挺和善的。等錄完，我就回家，放心。”
陳放拍了下吃了兩口的瑞士卷，發到群裡，“其他嘉賓給的。你們彆擔心。”
【老爸】：“那就好，早點休息，有事給我們打電話哈。”
陳放回了個嗯，把手機拍在桌上，又緩了兩分鐘，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準備去洗漱。
剛起身，手機響起叮咚的提示音。
拿起來一看，是副導演的消息：“陳老師，您休息了嗎？”
“還沒，您有什麼事嗎？”
副導演發來一通充滿公式化味道的彩虹屁，最後落在廣告分成與《一葷一素》的使用權上。
陳放眼睛一亮。
啊，是金錢的氣息！
錢乃一味良藥，有明目張膽之功效。休息什麼呀？不休息！
……
就在他加班加點搞錢時，《一葷一素》正在網上火熱傳播。
五一假期的夜晚是打工人的休息時光，也是犇驫麻木的加班夜。對從事娛樂行業的牛馬來說，更是忙碌的時光。
何萱太正坐在書房，開線上會議。
她閉著眼睛，輕揉眉心。
不知道是誰沒關麥，動不動傳來唰唰的雜音。
但這並不影響總監發言高亢。可能是訓人訓上頭了，他也沒管是誰沒關麥，一個勁兒往下說。表麵溫柔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不滿——
“第三件事是《天籟之音》的人選。大家很清楚這檔音樂綜藝過去三年出了十多名優秀歌手。即便放在所有綜藝中，熱度也能排上前五。還有兩個月，就要開播。咱們還沒找到合適人選。華夏這麼大，就找不到合適的人嗎？在座各位認真找了嗎？”
這事與他業績掛鉤，觸動利益，越說越氣，說到後麵明顯能聽出怒火。
何萱太靠在椅背上，雙臂抱在胸前，眼睛微眯望向屏幕。
《天籟之音》是針對新人的音綜。總監要求他們找到民間高手，能在綜藝裡拿下前十，長相還不能太磕磣。這種人，可遇不可求啊。
拿下前十談何容易？先不說觀眾緣、舞蹈樂器、舞台表現力，單說唱歌方麵，就要能精準控製音高，感應節奏，解讀歌詞，並且音色獨特，讓音樂深入人心。
這種人，還要沒簽約。
上哪找？以為點外賣嗎？說現在要，現在就蹦出來啊。
何萱太冷哼一聲，翹起二郎腿。
就在這時音箱裡忽然傳來一道營銷號的夾子音——“哇塞，這也太好聽了吧！我跟男朋友都聽哭了呢。”
下一刻音響裡就爆發出總監強忍怒氣的質問：“誰！誰玩手機還開著麥？工作能不能認真點？”
音箱裡傳來叮了咣當的聲音，顯然摸魚的同事慌了神，越是在手忙腳亂的時候越搞不定小事。
營銷號還在嘰裡呱啦地吹捧。
“秦燦燦！你趕緊關了！”總監強忍怒意。
同時，音箱裡營銷號的夾子音說完“一起來聽聽”後，就忽然傳來了一道低沉、哀傷的男聲——
“月兒明，風兒輕，你又可曾……”唱到一半，歌聲音忽然斷掉。
何萱太眉頭微皺，放下二郎腿。
這首歌，她沒聽過，是什麼小眾歌曲嗎？
不等她多想，音箱裡傳出秦燦燦緊張的聲音，“抱歉總監，我家孩子拿手機來找我，抱歉。”
總監聲音平靜：“等一下，你繼續放。”
“啊？好。”
音箱裡繼續傳來清澈溫柔的男聲。
何萱太微微點頭。
音高與節奏都很棒，最重要的是，在沒伴奏的情況下，情感表達還非常充沛，直擊心靈最軟處。
如果能去《天籟之音》現場能發揮出這個水平，前十，哦不對，前五應該是囊中之物！而這檔音綜裡，往年前五中的新人，經過兩三年時間，大多躋身一線歌星，混得再差也是準一線。
這是誰？哪個一線歌手今天現場清場了？
剛想到這，就聽到總監嗯了一聲，“這個人就非常好！”
“不是，總監，這個人……”
不等秦燦燦說完，總監就打斷他，語氣中略帶不耐煩地道：“都幾點了，彆廢話。你就回答我三個問題，這個人有公司嗎？長相如何？是他自己作詞作曲嗎？”
秦燦燦沉默片刻，“沒公司，二十二歲長相帥氣，自己作詞作曲。”
總監聲音果斷：“聯係他！找這個人！你們不是說人難找嗎？這不就有嗎？多好找啊。平時工作能不能用點心思？大家用點心思，咱們還至於五一假期大晚上加班開會嗎？”
“總監……”同事吞吞吐吐道。
“這是營銷號轉發的素人清唱是吧？大學的活動還是什麼？”總監聲音裡帶著分遊刃有餘的篤定與自得。
“是《奇遇記》的現場。”
何萱太心裡咯噔一聲，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痛，下一刻，音箱裡傳來同事的聲音——
“這個人是陳放，咱們公司以前的藝人。”
書房忽然安靜下來，仿佛會議斷線了似的。
何萱太眼眸微動，有點發懵地地盯著屏幕。
陳放？
近一個月前被公司認定大火周期快結束，視為棄子，一周多前剛剛解約的陳放？
他怎麼會……音色變得這麼有辨識度？自己還能寫出這麼質樸動人的歌？
怎麼會？怎麼回事？
何萱太眉頭微皺，目光閃動。
難道是公司之前給他打造的風格不匹配他的嗓音？
還是說過去半個月經曆太多，激發了創作潛能？
想到這，何萱太深吸一口氣，卻還是止不住一個個問題在心裡接連蹦出。
終於，在安靜了近十秒後，音箱裡再次傳來同事的聲音，“要不……我或者萱太去聯係一下？”
總監開口道：“不必了，撈他的代價太大，不止是查清真相澄清這麼簡單。而且偶像市場更新換代很快。算了，彆提他了。還有兩個月時間，大家再找找合適人選吧。”
音箱裡傳來紙張翻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