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耐心而溫和,十分給麵子地多講了一些。
“從科學育兒的角度來說,”醫生說,“我們是支持和讚同爸爸陪伴的,寶寶雖然在媽媽腹中,但能感應到爸爸的聲音與撫摸。”
金北周連連點頭:“你看你看,路櫻櫻你在聽沒?”
路櫻:“”
從醫院出來,金北周喋喋不休:“以後我每天晚上陪你散步,給寶寶講完故事再回去。”
“沒有必要,”路櫻不為所動,“我打算去棋院上班了。”
“”
天色尚早,路櫻下了台階,走到一處樹下。
金北周唇角抿直,擰開保溫杯,用杯蓋倒了點水給她。
路櫻搖頭:“謝謝。”
“喝點唄,”金北周哄道,“老半天沒喝了。”
男人高瘦的身子彎下一點,期期艾艾的。
路櫻遲疑片刻,還是接過來喝了。
男人長眸擴散出溫情:“還要嗎?”
“不要了,”路櫻說,“謝謝。”
“謝什麼。”
客氣的他不適應。
陽光穿透樹梢,光影斑駁。
路櫻想了又想,垂眸拉開隨身小包,從裡麵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東西。
金北周用杯蓋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低眼瞥她。
“找什麼?”
路櫻遞過去:“給你。”
“”金北周視線定住,“支票?”
“嗯。”
“你,給我支票?”
“嗯。”
“為什麼?”
路櫻一想到這事就羞愧難當:“欠你的。”
“”
“咱們結婚時你花的太多了,”路櫻認真道,“這部分我該還給你的”
金北周眼中溫柔退的一乾二淨。
路櫻舔了下唇,還在解釋:“你在為這段婚姻辛苦努力的時候,我沒出一分力,我認為這是一種軟霸淩,我霸淩了你,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
像是忍無可忍,金北周聲線冷下去:“甩了我還不算,還要否認我們的感情?”
路櫻哽住。
“路櫻櫻,”金北周咬字,“你敢說我們不是因為相愛才結婚?”
“”
路櫻有點懵。
支票和愛不愛有什麼關係。
他為了聘禮都借錢了,既然離了,又是她提出的離婚,那這聘禮她還回去也理所當然吧。
金北周難過異常:“你用一張支票把我們的感情變成交易,用錢來標價我們的婚姻,你甩了我,帶走了我女兒,又扔錢給我,殺人不過頭點地”
“你停停停,”路櫻頭大,“你在這裡做什麼閱讀理解啊!”
她哪有這些意思。
她隻是從葛琪那裡知道了金家對他的為難,懂了他賺錢的辛苦,認為這筆錢該還給他才是。
就是這麼簡單!
什麼這這那那,又是交易又是標價的。
“我說你今天這麼假惺惺,”金北周眼睛紅著,“一會謝謝一會不客氣,原來是有大招等著我”
路櫻:“你閉嘴吧!”
“”
“這錢是你的,你賺的,”路櫻努力勸他,“你可以去問律師,離婚都要退的,現在我退給你,就是這個意思,明白嗎?”
金北周:“明白。”
“那就好,”路櫻點頭,“你收著”
金北周:“你想讓我死。”
“”
金北周:“你恨我。”
路櫻無言以對。
“你不用這樣羞辱我,”金北周跟個怨鬼似的,“畜生就沒尊嚴了嗎”
路櫻倏地把支票塞回包裡,扭頭就走。
金北周腿長,輕而易舉跟上:“今天一定會下雪,我心冷得結冰”
路櫻:“閉嘴!”
“那你跟我道個歉。”
“你愛要不要!”
“我不要。”
“閉嘴。”
“道歉。”
“”路櫻大寫的服氣,“對不起,我不該用錢折辱你。”
金北周:“那你打算怎麼補償你對我的軟霸淩。”
路櫻戛然止步。
什麼玩意?
她不是給補償了嗎?
他不要啊。
現在跟她提什麼軟霸淩?
“是你自己說的,你對我,軟霸淩了,”金北周指出,“我決定接受你的道歉和補償。”
路櫻麵無表情:“你想要什麼補償?”
金北周睫毛動了下:“我想”
路櫻:“不該提的彆提。”
“”
沉默。
“算了,”金北周籲了口氣,“我不跟你計較。”
路櫻一句臟話差點脫口而出。
金北周欠欠的語調:“我隻遵醫囑。”
“什麼醫”
“陪你陪寶寶散步,讓她熟悉爸爸的聲音。”
路櫻沒表態,繃著臉往家走。
快到草堂門口,她冷不丁想起件事:“你為什麼讓大軍他們守在附近。”
“”金北周頓了頓,“怕有危險。”
路櫻:“什麼危險?”
金北周:“上次焦安不是來了?”
“如果隻是為了焦安這種人,”路櫻理智道,“用不著這麼多人吧?”
太興師動眾了,像小題大作。
金北周擰眉:“你這什麼話,我老婆前妻女兒住在這兒,她們的安全是小事?要不你還是把支票給我吧!”
“”路櫻望著他,“你回去掛個號,測一測孕激素。”
脾氣比她還大。
要不是總覺得欠他一筆,她真要甩臉子走人。
“支票還是你的,”想到這兒,路櫻說,“要用錢的話隨時跟我拿,我不會動的。”
金北周睫毛扇了下:“你要幫我管錢?”
路櫻:“就聘禮這一筆。”
金北周:“我還有很多,要管嗎?”
路櫻沒搭理這種無聊的對話,話鋒一轉:“你在你爺爺那兒簽了什麼文件?”
“”話題突然,金北周愣住,“什麼文件?”
“你要娶我那會,”路櫻提醒道,“除了這些聘禮,不是還簽了份文件?”
金北周明白這事是被她知道了。
“沒什麼,”他不在意,“讓我承諾不管發生何事,永遠不跟金氏作對。”
路櫻懵然,脫口道:“他怕你?否則他為什麼讓你承諾這種東西?”
至於老爺子怎麼想的倒顯而易見,無非是他對金北周做了太多過分的事,心虛罷了。
可金家堂堂世族,金北周再厲害又能怎樣,到底是無父無母無背景的三無人員。
那份文件,寫滿了金老爺子的害怕。
這不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