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抓賊了。”
顧客們多半是年輕姑娘,突發變故,大家都嚇得夠嗆,愣怔好一會,才跟著起哄。
賊是慣犯,早就跑遠了。
“要命了,小藍,你盯著攤子,我去抓賊。”大伯母拔腿就要追。
小偷搶走的是錢,地上還有不少發圈,這些也是錢,不能顧此失彼。
一輛二八大杠從大伯母身邊衝出去,騎車的人穿著警服,肩章在陽光下泛著金。
顧建國……是顧建國來了。
“站住!”
二八大杠“叮鈴哐啷“衝出去。
顧建國的警帽被風掀起,露出劍眉下灼灼星目。
小偷回頭一瞧,嚇得魂不附體,擺攤的不是兩個女人嗎?怎麼會忽然來了警察?
小偷咬牙,硬是把兩條腿甩成了風火輪,沒想到慌不擇路,一腳踩在西瓜皮上,“哧溜“滑出三米遠。
看熱鬨的人群哄笑起來,賣瓜老漢拍著腿喊:“我這瓜好吧?”
“不錯,是好瓜,連瓜皮都這麼順溜。”
顧建國扔掉自行車,單手支撐越過板車,眼瞅著就要抓住小偷了。
小偷不甘心束手就擒,來了個就地十八滾,剛要往巷子裡鑽,麵前就橫了七八根扁擔。
竟是菜販們自發圍堵。
沒人不恨小偷,大家掙點錢不容易,誰願意便宜賊娃子?
“打,往死裡打。”
立刻就有人掄圓了扁擔,往小偷身上抽。
“警察辦案!“顧建國反手一擰,把小偷拷在了旁邊的樹上。
菜販子趕緊收回扁擔,“警察同誌,好歹讓我打兩下,上月我剛丟了錢,那可是我老娘的治病錢。”
“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可就給你自己惹上事了。”
菜販子尷尬地笑,後退了一步,“我這不是還沒打嗎?”
葉藍和大伯母拎著手提包,氣喘籲籲追了上來,“顧警官辛苦了。”
“不辛苦,這是我的本職工作,你們這是?”
“擺攤做點小買賣。”
大伯母把皮包撿了回來,驚魂未定抱在懷裡,“警察同誌,你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要不然我們這幾天就白忙了。”
“看看,丟什麼東西沒?”
“沒丟,都在,拉鏈都沒拉開。”大伯母把皮包拉開檢查一下,確定票子都在。
“那就好!”顧建國正了正帽簷,抬步走向葉藍,“小葉同學,我正要找你呢,你的案子已經出結果了。”
大伯母立刻支楞起耳朵,“啥結果,葉萬山被判了嗎?”
“是的,處理結果是這樣的……”
然而顧建國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穿著碎花襯衫的中年婦女就跑了過來,“警察,快來管管吧,我兒子被瘋子給打了。”
“在哪裡?”
“離這兒不遠,你快跟我來。”
碎花襯衫不由分說,拽著顧建國就跑。
顧建國回頭,衝葉藍笑,笑容裡充滿了無奈,他的嘴動了動,看口型依稀是等我。
“警察同誌走了?這賊怎麼辦啊?”賣瓜老漢搖著蒲扇走過來。
“怕啥?有咱們看著呢,還能叫他跑了不成?”菜販子把扁擔橫在地上,就在小偷麵前盤膝坐了下來,死盯著對方瞧。
小偷被他看的發毛,“大哥,你看我乾什麼?我可沒衝你下手啊。”
“可我上個月丟了錢。”菜販子眼神越發陰沉,似乎想趁著警察不在的時候打人。
“這可怪不到我頭上,我們都是有地界的,不能越界,美食街這片不歸我……”小偷想跪地求饒,奈何手腕被銬住,隻能靠著大樹,瑟瑟發抖。
“美食街,這裡是美食街?”葉藍愣住。
“是啊,不光夜市那邊是美食街,這也是美食街的地界,隻是鋪子沒開起來罷了。”
葉藍把兜子放地上,“大伯母,你坐這兒,我得去看看顧警官。”
“看啥呀?他可是警察,還用你照看?你要問啥事,等他回來不就行了?”
大伯母拽著葉藍,不讓她走。
瘋子打人,聽著就害怕,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跟著湊什麼熱鬨?
然而葉藍沒聽,又是美食街,重活一輩子,一定要讓顧建國擺脫美食街的魔咒。
這段路不好走,沒什麼商鋪,路麵上的泥濘還沒有清理,厚厚的淤泥下邊藏滿了危險物品,什麼玻璃碴鐵釘子都有。
葉藍還穿著塑料底涼鞋,沒走幾步,鞋底就被紮穿了。
她咬牙把玻璃碴子拔出來,悶頭繼續往前,就差幾步。
顧建國已經把打架的人給分開了,動手的人精神有問題,把人打得頭破血流,還笑嘻嘻的不知道跑。
“警察同誌,你可得為我做主啊,你瞧瞧我這腦袋被打的,都流血了。”受害人抹了一把眼皮上的血。
顧見頭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他拿出對講機,開始呼叫支援。
受害群眾要就醫,瘋子和小偷需要送到派出所,他分身乏術。
葉藍趁機打量顧建國,發現他腰上並沒有帶槍套,這才鬆了口氣。
顧建國也看到了葉藍,看清她的腳之後,臉色沉了下來,走到她麵前,蹲了下來,“腳受傷了?”
“沒事。”
“還沒事?都流血了。”
小於騎著偏三鬥趕到,見狀把摩托車讓了出來,“顧哥,你送她去醫院吧,現場交給我了。”
顧建國把情況交代清楚,把手銬鑰匙給了小於,“我送病號去醫院。”
受害群眾趕緊跑過來,“這車鬥怪拉風的,我早就想坐了。”
顧建國眼神涼涼,掃過去。
這人立刻就改口了,“算了,我傷的是頭,隨便坐就行,讓她坐車鬥吧。”
於是葉藍上了偏三鬥。
紡織廠衛生所離得近,不大會兒功夫就到了。
顧建國蹲下身子,“我背你進去。”
他穿著警服,過往群眾都稱讚他,處處為群眾著想。
幫葉藍處理傷口的小護士很羨慕,“這是你對象吧?對你可真好。”
葉藍笑了笑,心說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
她的傷口不大,但是很深,清理傷口很是遭了一番罪。
見葉藍一身虛汗,小護士開了一間病房,讓他們休息。
顧建國拿出新買的拖鞋,幫葉藍套在腳上,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挺直而寬厚的背上。
他突然抬頭,冷峻眉眼在帽簷下異常鮮活,“葉藍同學,你相信人有前生後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