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藍步入風雨之中。
她要回學校去,把誌願再改回來。
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地上,擊起一片水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她沒有傘,衣服瞬間濕透。
幸虧裝蟬蛻的袋子是塑料袋,隻要把口收緊,就不會滲水。
大雨撲麵而來,葉藍隻能一手遮在額前,一手拎著袋子,掙紮著往前走。
風雨路格外漫長。
剛走到大十字,她就被人攔住了,是一名長著粗眉毛的年輕警察。
“不能再往前走了,好幾個下水井沒有蓋,你這樣走容易掉進去。”粗眉毛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積水已經到腳踝了,完全看不清楚路麵的情況,現在胡亂走,可是會出人命的。
“可我必須去學校。”
“大雨天的,去學校乾啥?”
“我的高考誌願被人改了?”
高考事關終身大事,年輕警察拿不定主意,“你等一下,我問一下領導。”
葉藍被雨淋的站不住腳。
年輕警察回來的很快,在他身後跟著一人,身形高大,眉目俊朗,穿著一身警服。
葉藍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顧建國嗎?
上輩子與她做夫妻,始終沒有得到她的愛,卻仍舊死心塌地守著她,對她掏心掏肺的顧建國。
顧建國本是有工作的,而且是一名光榮的警官,可惜早在兩人相識之前,顧建國工作就出了差錯,被開除了。
此刻顧建國穿著警服,還被尊稱為領導。
說明他的工作還沒有出差錯,葉藍恨不得立刻提醒對方,千萬不要去美食一條街。
那件讓顧建國追悔一生的事,就是在美食街發生的。
她腦中千回百轉,湧出無數個念頭,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總不能一開口就說,你會在美食街出事,弄出不可彌補的大禍。
要是這樣說的話,搞不好會被送進精神病醫院。
雨水和著淚水流下,葉藍抹了把臉,指尖觸到溫熱,思維瞬間卡頓。
這是二十五歲顧建國的手,指節修長帶著薄繭,正穩穩將傘麵傾向她頭頂,雨水在他肩章上彙成溪流。
顧建國不動聲色將手移開,劍眉微挑,“先上車。”
葉藍心裡一暖,他還是跟上輩子一樣,什麼都不問,就選擇了幫助她。
路邊停著一輛吉普車。
大雨點子落在車頂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副駕駛位置放著東西,顧建國跟葉藍一起上了後座。
他拿了一條乾爽毛巾遞給葉藍,這才說道,“同學,遇到什麼麻煩了?”
年輕的顧建國臉上沒有愁容,眉眼清冽,棱角分明。
座位上殘留著體溫,葉藍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仿若陽光下的尼古丁。
她深吸一口氣,“我的誌願被人改了,得去學校改回來。”
“高考誌願?”
“是的。”
“紅星中學?小於,開車。”
小於二話不說就發動了汽車。
大十字很快被甩在身後。
葉藍回頭看了看,“警官同誌,會不會耽誤你們執行公務?”
“不會的,我們是應急組,哪裡需要就去哪裡。”
顧建國點頭,默認了小於的說法,他拿出對講機,淡淡的交代了幾句工作,再次將視線轉向葉藍。
“你的誌願怎麼會被人改?能說一下詳細情況嗎?”
葉藍匆匆介紹了自己的情況,“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可以肯定,他們把醫科大學改成了衛校。”
“啥?”小於一手握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來撓頭。
把能上重點大學的學生送去讀衛校,天理何在?
這家人的腦袋裡長草了嗎?
“不要著急,隻要檔案沒送到招生辦,就能改回來。”顧建國沉聲道。
“嗯,我不著急。”
顧建國背影挺拔,如山巒一般堅毅,手臂像是鑄鐵,肌肉蓬勃,把袖口都繃緊了。
葉藍煩悶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這輩子,她不是衛生所裡打雜的,顧建國也沒有失業拉三輪車,他們都還年輕,風華正茂,前程正好。
一切都還來得及。
車子開到了紅星中學門口。
看門大爺探頭看了一眼,見是白牌照警車,就打開欄杆放行了。
顧建國讓小於把車停在辦公樓底下,“葉藍同學,我們就在這裡等你。”
“對,你放心去吧,我們就是你的後盾。”顧建國陪著下車,把大黑傘給了她。
葉藍挺直脊背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警官同誌,今天多虧你了,能給我留個聯係方式嗎?”
“聯係方式?”
顧建國還沒開口,小於就撲哧一聲笑出來了。
顧建國長得帥,小於跟他搭檔,已經不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了,“顧哥,你就告訴人家唄,咱在五星墩派出所……”
葉藍立刻把話接了過來,“五星墩派出所的顧警官,是吧?”
小於點點頭,“是的,咱所就一個姓顧的,一問就能找到。”
夫妻就是這麼成的,郎才女貌,姑娘但凡熱情一點兒,都不用中間人牽線。
顧建國瞪了小於一眼,“回去再批評你。”
小於委屈,他覺得顧哥應該感謝他,而不是批評……
好心當月老,還有錯了?
葉藍跑進了辦公樓。
教務處的燈全亮著,老師們忙了一天,終於把報名表彙總到一起了。
“王校長,沒有漏下的,可以送教育局了。”
“好,那就裝袋封存。”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