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喜服,大紅的蠟燭,昏暗的空間,滾燙的呼吸。
雲昭戴在發間的那根象牙簪子早在躺下之前,就已經被摘掉放在了一旁。
烏黑亮麗的長發披散在床榻上,同身上的喜服形成鮮明對比。
明明屋子裡麵並沒有點炭盆,氣溫卻還是不受控製的極速升溫。
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喜服,現在已經被扯的有些淩亂。
一切的一切,走向都在朝著雲昭陌生的道路上飛奔,且一去不複返。
屋內每日都被打掃的很乾淨,一件臟衣服都看不見。
可是在這短短一個時辰內,屋內的乾淨就被徹底破壞。
床邊的矮凳上,堆積了一件又一件衣服。
因為堆積的太高,衣服不受控製的掉落下來,最後散落一地。
雲昭覺得自己像是躺在海浪上,意識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最後要飄到哪裡去。
這種過於陌生的感覺,讓雲昭忍不住抱緊謝懷卿,低頭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有點疼。
好奇怪的感覺。
後悔了,想跑……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身處在大海裡,連條船都沒有。
除了泡在海浪裡,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但好在適應了海浪,就不會覺得害怕和難受了。
雲舒覺得舒服了一些,又平躺著緩口氣。
這口氣還沒緩過來,雲昭就蜷縮起手指和腳趾。
她抬眸看向謝懷卿,眼中帶著無端的控訴。
“阿昭。”謝懷卿抬手捂住雲昭的眼睛,嗓音沙啞異常,“彆這樣看著我。”
他會失控的。
雲昭的視線被暫時遮擋,其他感覺更加敏感。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適應,漸漸覺得好受了一些。
被海浪帶著漂,也能舒服的。
今日的深夜,很難沉眠。
如果抬頭能看到星星,雲昭可能會陪著星星像坐搖籃一樣,跟著晃上一天。
地球自轉本來是感受不到,現在雲昭覺得自己感受到了。
她覺得床幔在動,床也在動,這是錯覺。
謝懷卿也在動,她也在……
……這不是錯覺。
好累……
雲昭握住謝懷卿的肩膀,嗓音已經啞的不成樣子,“天都快要亮了。”
“我知道。”謝懷卿低頭親了親雲昭的額頭,雙手摟緊她的腰,不舍得鬆開。
從晚到早,早朝都沒有去。
白天大家醒來準備上工的時候,雲昭才剛剛睡下。
人在累到極致時,睡眠時間會被拉長。
雲昭是在晚上月亮掛在枝頭的時候醒來的。
她的身上拚拚湊湊也找不出一塊正常的皮膚。
躺在床上,骨頭都像是散架後重裝的,手指都懶得抬起來一下。
看著熟悉的床幔不熟悉的床被,雲昭默默閉上了眼睛。
太離譜了。
她真是錯的離譜。
雲昭現在有一種以身飼狼的錯覺感。
“醒了?”謝懷卿拿著一盒藥膏走進來,坐在了床邊上。
“醒了。”雲昭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然已經啞成了這副模樣。
說完這句話,她自己都愣了兩秒。
“我去給你倒水。”謝懷卿把藥膏隨手放到床邊的桌子上,起身拎起爐子上常溫著的水,倒上一杯給雲昭。
潤了潤嗓子,雲昭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一點。
“可還有哪裡不舒服?”謝懷卿握住雲昭的手,放在臉頰上輕柔的蹭了蹭,和昨日晚上的模樣很是不同。
“累。”雲昭躺在床上不想動,吸了吸肚子,“還很餓。”
“那我把飯端過來。”謝懷卿把雲昭抱起來,將她安置到軟榻上。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雲昭在今天也過上了。
一勺米粥一勺菜,雲昭吃的津津有味。
她懶懶散散的靠在軟榻上,心裡還不忘想著另一件事,“那些信使有沒有去客棧找西廝使團的人?”
“去了。”謝懷卿捏著瓷白的勺子又舀起一勺米粥,遞送到雲昭嘴邊,一邊看著她喝粥一邊說:
“現在西廝左部和右部的人都已經知曉了。”
信使送來的消息,對西廝右部的人來說,是一個定心丸。
畢竟,西廝左部越亂,對他們就越有利。
阿拉孜木聽到這個消息後,已經關在屋裡一整天沒有出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話,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很適用。
阿拉孜木效忠的是現任左部王,但不代表他私下裡沒有投靠其他王子。
現在左部正是王位更迭的關鍵期。
阿拉孜木恨不得插翅膀飛回去,助力自己效忠的王子上位,好保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現在睡不著的該是阿拉孜木了。”雲昭眼眸微彎,吃掉遞到嘴邊來的青菜炒肉沫,又喝了一口米粥。
“若無意外,明天就該來請辭了。”謝懷卿把碗中最後一勺米粥遞到雲昭的嘴邊,“要不要再來一碗。”
雲昭吃掉最後一勺米粥,緊跟著搖了搖頭。
晚上吃太多也難受,現在七分飽就正正好。
吃完飯,雲昭又來了一點精神,卻還是窩在軟榻上不想動彈。
兩條腿又酸又軟,一雙手也沒有多少力氣。
雲昭大腦放空,坐在軟榻上出神。
因為嗓子啞著,讓雲昭連話都不想多說。
謝懷卿把雲昭從軟榻中挖出來,攬在懷裡,讓她可以靠著自己休息。
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雲昭又一次窩著不動了。
眼睛眨著眨著,消失的困意就又再度湧上來,讓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架。
謝懷卿見狀,又把雲昭抱回到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困了就繼續睡吧。”
他拿起桌子上的藥膏,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繼續給雲昭上藥。
雲昭睡的昏昏沉沉,覺得身上某些地方有點熱。
是一種不屬於自己的熱意。
腦海裡剛剛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因為極度的困倦讓她根本懶得睜眼去探尋。
當這種異樣感越來越重,雲昭才帶著疲倦的睜開眼睛。
“嗯?”雲昭遲鈍的大腦終於開機,一雙帶著水霧的眼睛迷茫地看向謝懷卿,“你在做什麼?”
雲昭察覺到異樣,腿都要軟了。
再來,她真的要吃不消了。
“擦藥。”謝懷卿舉了舉手中的藥膏,“不然明天會難受。”
“這藥……”雲昭的瞌睡立刻跑走了,“這藥……是這樣擦的?”
雲昭說著,還低頭看了一下。
雖然身上蓋著被子,但某些地方的觸感是如此的強烈。
強烈到根本難以忽視。
“嗯。”謝懷卿垂落下眼眸,指尖微微彎曲,清潤的嗓音隱藏著無措,“你沒醒來之前,我已經擦過兩回了。”
雲昭:……
雲昭不敢睜開眼,無比希望這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