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阿念去了寢室,又將門緊緊關上,不讓任何人在主院中伺候。
阿念待在一個絕對密閉安全的空間裡,才大著膽子把心裡的荒誕想法給說了出來,
“我總覺得,聖上對大人您另有所圖。”
這話她說的委婉,雲昭沒有猜透阿念真實的想法。
她聽完這句話,隻是不在意的笑了一下,隨後攤開雙手看著阿念,問的坦坦蕩蕩,“他能圖我什麼?”
“圖您這個人。”阿念看雲昭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說得直白了一點。
圖人?
雲昭一愣。
她起初並沒有弄懂阿念話裡的意思。
可是當她看到略有些心虛的阿念時,雲昭才慢慢反應過來阿念話語中的真實意思。
阿念不是第一次提起這件事。
之前在宮裡她聽阿念說這種猜測的時候,隻覺得她是在說笑。
現在再聽到這個猜測,雲昭依舊是覺得阿念感覺錯了。
或許是阿念知道她是女兒身,才會有這種錯覺。
雲昭繼續對著阿念攤開雙手,強調一句,“阿念,我是男的。”
在外,她是雲大人,不是雲昭。
謝懷卿會把她當兄弟朋友,當臣子,卻獨獨不可能會愛慕她。
“可這世上又不是隻有男子和女子才可以產生愛慕之情。”阿念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弱了很多。
她想了想,又弱弱的補上一句,“京都中也有不少人喜歡養……”
後半句話,阿念沒有說完就沒有音了。
但這並不妨礙雲昭理解阿念話語裡的全部意思。
“不會的。”雲昭語氣篤定又真的看著阿念,“阿念,謝懷卿他不會這樣做。”
“他對我,是兄弟情,是知己情,未來也隻會是他的臣子,再不可能會有其他。”
隻不過是因為如今朝局混亂,謝懷卿可用的文官不多,才顯得她格外突出。
等以後朝局穩定,可用的大臣越來越多的時候,就會好了。
阿念看著雲昭如此篤定的神情,心中的忐忑也放了下來。
“那應該就是我想多了。”阿念無條件相信雲昭的判斷,臉上又重新染上了笑容。
雲昭看著阿念此時的模樣,笑著抬手點了點她的眉心。
阿念在私下裡總是很活潑,做什麼事情都很有活力。
如果說以後她離開,最放心不下誰。
恐怕就要數阿念了。
“阿念。”雲昭覺得有些事情也應該早做打算了。
“我在。”阿念立刻回答:“大人,怎麼了?”
“過了今年,你便十八歲了。”雲昭說道。
在現代,這個年紀才剛剛高中畢業。
可是放到古代,這都算是議親人家中比較晚的了。
“是啊。”阿念沒心沒肺的看著雲昭,眼睛清澈見底,絲毫沒有深思雲昭提起這件事的深意。
“那阿念有沒有喜歡的男子?”雲昭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阿念並不是個被養在深閨中的女子。
對於尋得一位良人,幾年前的阿念或許想過。
但是現在的阿念沒有這種想法。
阿念聽懂了雲昭話裡的意思後,立刻回答:“大人,我沒有喜歡的男子,也不想嫁人。”
嫁了人,就要被困在後院,和一些同樣苦命的女子爭搶一個人。
這不是阿念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和大人一樣,以後做一番自己喜歡的事情。
“那你今後打算做什麼?”雲昭知道阿念心裡肯定有主意。
阿念聞言,直接跪下,對著雲昭深拜,“在大人的身份未明了前,阿念想要陪著大人。”
“等以後……阿念想要去遊曆天下,懸壺濟世,做一名女醫。”
阿念名叫宋念,是雲昭在邊塞撿來的。
邊塞沒有那麼多規矩,那裡的民風開放。
阿念留在邊塞後,識字看書,慢慢又開始對醫書感興趣,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一直到現在,阿念在無聊的時候還會看醫書。
“女醫……”雲昭的眼眸微閃,心裡湧上一個念頭。
以後一個人遊曆也是遊曆,兩個人遊曆也是遊曆。
“阿念,你先起來。”雲昭蹲下把阿念扶起來,抱住了她,湊到她的耳邊小聲道:“我現在送你到江南宋家學醫如何?”
宋家是世代醫家,祖上還出了好幾個禦醫。
最關鍵的是,宋家家規,男女皆要從小一起學醫,沒有什麼傳男不傳女的陋習。
雲昭和宋家恰好有些交情,可以寫信一封讓阿念去那裡好好學習醫術。
“大人。”阿念雖然心動這個機會,但依舊堅定拒絕了,“在這種時候,我不能離開您。”
她家大人的身份特殊。
在這種緊要關頭,她要是離開了,雲昭身邊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了。
“也不是讓你現在走。”雲昭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年初我送你去,等冬天我們就能再見了。”
雲昭信任阿念,也願意給她透露一點底。
“可是……”阿念依舊不放心,“大人不是說明年冬天就一起明朗了,再等一年又何妨。”
無論如何,阿念都不會讓雲昭一個人身處在這個風起雲湧的京都。
“等不了。”雲昭微微鬆開阿念,定定的看著阿念,“阿念你相信我嗎?”
“當然相信!”阿念立刻回答。
“那就聽我的。”雲昭打了一個啞迷,“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你就知道了。”
阿念猜到雲昭可能還有什麼計劃。
在不知道這些計劃都是什麼前,阿念選擇相信雲昭,遵從雲昭的安排。
宮中
謝懷卿看著暗衛送來的密信,眼眸晦暗。
密信上隻有寥寥幾句話,講了雲昭回府之後的舉動。
上麵最後寫著一句——雲大人和侍女阿念進了寢室,許久未出。
謝懷卿無力的閉上眼睛,心臟是撕扯的疼。
喜歡這種東西,就像是最致命的毒藥,讓人無比渴望尋求到解藥。
可是這解藥,卻不是人人都能有幸得到的。
就像他喜歡雲昭一樣,是一個注定得不到解藥的選擇。
“以後除了重要的事情,就不要給我送這些密信了。”謝懷卿把手中的密信放在燭火上燒掉。
“是。”暗三立刻應下。
昏暗的大殿中,謝懷卿的神色被燭火映的明明滅滅,叫人看不出來他此刻真實的情緒。
謝懷卿把燒了一半的紙丟到一邊的火盆中,看著最後一個字眼也被燒沒了,才收回目光。
他重新將視線落到手中的奏折上,卻已經看不下去一個字了。
他滿腦子都是雲昭的一顰一笑,還有……當初在門外聽到的她和阿念的對話。
難怪這麼著急離開,原來是因為宮裡讓她不自在,不能和心上人獨處了嗎?
孤寂的宮殿中,謝懷卿隻身一人坐在龍椅上,看著這偌大的宮殿,隻覺得心裡一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