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話在周老爺子耳朵裡聽起來簡直就是荒謬,沒等老爺子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離開了房間。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小隊長依舊吃苦耐勞,乾活非常認真。
一年後的一天午飯時間,廠裡傳來噩耗。
廠長在離廠外一條街的路上出車禍,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周老爺子當時在食堂吃飯,他斜對麵兩個桌子就是小隊長。
聽到消息的時候他下意識瞄向對方。
對方抬起頭,對著他咧出一個笑容。
那一瞬間他不寒而栗,心慌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廠長死了,他自然被推舉上去成了新的廠長。
他嘗試兩次去找小隊長談話,對方眨著眼睛用一臉茫然的樣子對著他:“怎麼了?”
周老爺子突然想起自己高了不少的工資,剛讀大學的女兒,以及辛苦勞作的妻子。
“沒什麼。”
他最終沉默轉身離開。
能感覺到背後小隊長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
日子就這麼平淡地又度過了三年。
小隊長爬得很快,已經變成主任。周老爺子對他的觀察都快鬆懈了,一直沒有發生異樣,時間真的過得太快。
洪興廠要拆遷,搬到全新的廠房去。工人們都舉家搬遷著,對新廠房充滿向往。
事情就從這裡開始發生不對。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當六具屍體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恐懼籠罩著整個洪興廠。
警察很快來了,進行全麵的封鎖。
工廠搬遷的事情暫停。在之後就是網絡流傳的那樣怪事頻發。
洪興廠也徹底沒落。
周老爺子隻是廠長,並不是老板。洪興廠沒落就代表著他的失業。
一個雨天,小隊長打著傘出現在了周家門口。他遞給周老爺子一張卡,告訴他,這是投資方的一部分錢,是給他的獎勵,老板對他很滿意。
隨著卡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個盒子。
周老爺子躺在床上緩了一口氣。
周夫人已經在一旁泣不成聲,隻是握著他的手,懇求父親不要再說下去。
周老爺子用另一隻手取下了呼吸麵罩,隔著窗戶遙遙望向了解昭文和百裡玉祁兩人。
“我收下了。不管是錢還是盒子。他當時告訴我,可以保我周家平步青雲。因為貪心我收下了。這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
房間內的隔音很好。解昭文站在百裡玉祁邊上,隻能看見老爺子的頭扭了過來,嘴唇上下張合著。沒有了呼吸麵罩的遮擋,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顫抖的嘴唇。
他看起來氣色更好了,眼神都亮了兩分。
但很快,老爺子最後吐出一句話。
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慢地閉上了雙眼。
“嗶嗶——”心跳監測儀的聲音響起,穿透了玻璃的聲音傳入解昭文的耳朵裡。
她不自覺往後退一步。
周老爺子去世了,場地開始混亂,屋內傳來周夫人和她兒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解昭文被疾跑而來的護士撞得一個趔趄,身旁一隻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眼望去,百裡玉祁的目光還盯在室內。
對方推著她的肩膀逆著人流向外走。解昭文沒忍住回頭看了兩眼,透過門縫中周夫人趴在周老爺子身體上,她的哭泣聲環繞在走廊。
“有事兒忙了。”百裡玉祁極快地說道。
解昭文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他:“你聽到了?”
隨即很快反應過來。
“不對,你看見了?你會唇語。”
“他說什麼了?”
離開醫院的大樓,百裡玉祁迅速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叼著煙插上了車鑰匙。
隔著揚起的煙霧,聲音傳來:“他說,盒子裡的神像在周家。求我們去將它帶走。”
他把煙頭熄滅,呼出一口氣,手扶著方向盤:“坐穩了,我們得加快速度。”
“什麼?——”解昭文的聲音被拖得長長的。車尾燈在黑暗中甩出弧光,一路向遠處開去。
百裡玉祁一邊開車一邊向她解釋,擦著限速的邊緣。
一腳油門,一腳刹車,重新坐上碰碰車。解昭文比第一次的反應好多了,她抓著扶手,努力擺正自己的身體。
“ok,我懂了,所以意思是周家還有一尊神像!那個什麼小隊長最後升了主任的家夥給他們的就是洪興廠的同款神像!
“這二十年來周家供奉的就是那尊邪神!他們家的魘也是因此而聚集的。”
她抓著門框上的抓手大喘氣,感覺晚上喝的粥都要被甩出來了。
“最後一個問題。周夫人不在,我們怎麼進周家?”
林管家站在門口等他們的時候,解昭文是沒有想到的。她瞄了一眼百裡玉祁,對方麵不改色地跟林管家打招呼:“真是麻煩你了,周夫人拜托我們過來取東西的。”
“沒關係,沒關係。”林管家其實給周夫人打了三四個電話求證,但是對方一直沒有接。
考慮到雙方是一起去的醫院,應該是有急事讓兩位回來。為了不耽擱,他選擇直接放人進去。
兩人就這麼重新回到了周家,這一次百裡玉祁跟著一起上了二樓。
腳步一踏上二樓,那個熟悉的喃喃又出現在解昭文的耳邊。她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百裡玉祁就在邊上看著她的動作。
不等對方開口詢問,解昭文就主動解釋:“有人在我耳邊說話,嗯這個事情簡單想想也知道,應該是神像惹的禍。”
對方笑了一聲:“說什麼?”
“噓。”解昭文突然抬手讓他禁聲,左右兩邊尋找,抬頭迷惑地看著他,“你聽到了嗎?”
空氣中安靜了兩秒,她接著開口。
“觸手的聲音”
解昭文跟百裡玉祁同時回頭瞄向二樓最儘頭的那間房間。一道觸手從房門縫中伸出。
怎麼跟蟑螂一樣,永遠殺不儘的。
這次觸手相較於上次攻擊性強了很多。從門縫中探探,鎖定目標就直衝二人的麵門。
“哢嚓”的一聲,百裡玉祁一劍斬斷觸手。
“老板,你在收魘的時候沒有檢查二樓嗎?”
“檢查了,沒有遺漏。”
“啊,那當時沒有發現神像嗎?”
“沒有”
老板側頭撇了她一眼,突然開始裝作老人家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文啊。其實我們的本質是服務業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