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玉祁一直在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尋找魘,沒有發現蹤跡。聽到解昭文的發揮,不著痕跡地笑了,眼神幽幽撇來,這次解昭文讀懂了,老板在說她真會唬人。
解昭文扯扯嘴角,周夫人身上這件是真蠶絲,她現在套在身上皺巴巴的,黑眼圈也很重,剛剛坐下的時候摸到椅背上有一層薄灰。明明有保姆和管家,沒理由這樣狼狽,除非連保姆都想跑路。其實這些說錯了也能圓回來。
客廳的沙發上有被子和枕頭,應該是周夫人在那打地鋪,但是二樓是臥室,出了什麼事讓她無法上樓睡覺呢?加上家裡每一位都帶著傷,怎麼看都不正常。
最重要的天花板上有幾個淺淺的手印,不仔細觀察看不出,按大小推斷應該是她兒子。
周夫人一掃之前的態度,開始尊重起倆人,誠心地說:“其實請了很多大師,也來說了很多看起來有道理的事情,哎都是騙人的。一來就要讓買東西,什麼符啊牌啊買了一堆。”
她搓搓胳膊,順了一把自己淩亂的頭發:“我們家最近狀況很不好,你也看到了我這個手。上次莫名其妙從樓梯摔下來。”
周夫人停頓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像是怕人聽見,“我感覺後麵有人推我。已經不止一次了,我上次接孩子放學,那個刹車也是突然失靈了,直接撞上了防護欄,還好沒受傷。”
“我兒子,他大概半個月前,會開始對空氣說話,說他新交了一個朋友,我一開始以為是孩子想找存在感,你知道的,這種年紀的小孩都會有個想象中的朋友。”
“慢慢開始發現,不是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我有好幾次半夜醒來,他就站我床頭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喊他也沒反應,醫生說可能是夢遊。我帶他看了很多精神科,都沒有用,最近像是動物。”
周夫人始終忘記不了,那段時間自己半夜醒來,兒子站在床頭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神。
“動物?”
“對,他會在地上爬來爬去。”
解昭文垂眸,不止哦,還會在天花板爬。
周夫人眼眶紅了,開始掩麵哭泣:“我的寶貝啊”
解昭文跟百裡玉祁對視一眼,百裡玉祁接話:“方便帶我們見見你兒子嗎?”
“當然可以,他現在就在二樓。”周夫人帶著他們上樓。
樓梯兩旁掛著一排照片,多數是一家人的合照,解昭文在一眾照片中發現了一張奇怪的,一張老照片,上麵是兩排男女,大概15個人左右,右下角寫著"第六屆先進標兵"。
解昭文湊上前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些人後麵的大樓,怎麼那麼眼熟呢?周夫人發現她的動作,解釋道:“那是我父親年輕的時候,他那個時候在廠子裡工作。”
百裡玉祁從背後突然拉了一把解昭文的胳膊,她回過神,看見樓梯拐角處伸出一隻黑色的觸手。
周夫人恍若無物地站在觸手邊上,觸手爬過的地方留下粘稠的黑色粘液。
兩人戒備地看著樓梯口,周夫人回頭望著他倆,疑惑道:“怎麼了?”
粘稠的黑色粘液從觸手上滴落,順著樓梯的台階緩緩流淌,發出輕微的"滴答"聲。那液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地麵上蔓延開來,形成一片詭異的黑色痕跡,向上揮發出黑色霧狀的魘。
百裡玉祁的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那隻觸手,他能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息正在逼近。解昭文的背脊一陣發涼,耳邊似乎響起了低沉的嗡鳴聲,像是某種未知生物的低語。
觸手突然停止了蠕動,尖端微微抬起,正對著兩人的方向。
下一秒。
"媽媽"
一道小男孩脆生生的聲音在拐角響起,那孩子像一具蒙了皮的骨架,突兀地從樓梯拐角探出頭。慘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青紫色的血管,兩頰凹陷處投下陰影。
他的眼窩深陷成兩個黑洞,虹膜在陰影中擴張到幾乎吞噬了整個眼眶。雙眼黑洞洞地盯著外來者。
解昭文暗暗倒吸一口涼氣,這已經不是不正常那麼簡單了吧,這孩子看起來要死了啊。
一隻觸手從他身後探出,纏繞住他的脖頸,他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
解昭文瞥了一眼周夫人,她緊咬著嘴唇,身上不自覺的發抖,對孩子的關心戰勝了恐懼,扯出一道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寶貝怎麼了?今天感覺怎麼樣?”
小男孩沒有回她,黑洞的雙眼緊盯著兩位外來訪客,周夫人會意,拉著解昭文的手對孩子介紹:“這是今天來做客的哥哥姐姐,他們隻是來玩的,不是那種壞人。”說完暗戳戳扯了解昭文兩下。
小孩盯著解昭文看了兩眼,她對著小孩露出一個友好笑容。小孩沉默向後退了一步:“她可以上來玩。”
下一瞬他指向百裡玉祁,“他不可以。”
小孩背後的觸手瞬間沸騰。觸手粘稠地扭曲、膨脹,狠狠抓向四周的牆壁,刮出刺耳的摩擦聲。牆壁瞬間龜裂,碎屑飛濺。
周夫人抱著頭尖叫,她顫抖著跪倒在樓梯上,對他們倆露出求助的眼神。
百裡玉祁站在解昭文的背後,彎腰低頭貼著她耳朵小聲說了一句:“有事喊我,放心,多遠都聽得見。”
說完他抬起雙手向後退了一步,表明自己沒有攻擊性。
周夫人看到他們舉動,鬆了一口氣,抬腳就要上樓,小孩出聲:“沒有你,就她一個。”
一時間周夫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眼睜睜看著解昭文獨自一人上樓。
百裡玉祁站在樓梯下看著解昭文隱入狂暴亂飛的魘,扭頭對周夫人微微一笑:“我可以抽煙嗎?”
周夫人愣愣點頭,臉上掛著淚痕,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百裡玉祁點燃煙呼出一口白霧,微微側頭對著周夫人:“現在我們來聊聊吧,夫人你的丈夫和父親呢?”
“我父親在醫院,丈夫忙”周夫人張張嘴,猶豫地看著對麵高大的男人,他斜倚在樓梯的欄杆上,指間夾著一支未燃儘的煙,白襯衫的袖口隨意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其實剛剛就想說了,比起那個女道士,麵前這個男的更讓人覺得害怕,有種一切都會被看穿的感覺。
煙灰無聲墜落,他忽然笑了,站在一排照片前,點著剛剛解昭文看著的那張:“夫人,這張背景是洪興廠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