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初。
殘陽如血。
王蟬從小黑河集市出來,奔行如飛,保持這種腳程,且路上沒有耽擱的話,大約酉時中能抵達蓮花山。
實際上,到了酉時趕路,還是有點危險的。
因為那些鬼物和妖獸見到夕陽,就跟人類修士見到朝陽一樣,趕早的都已經開始出來獵食了,或許它們也明白“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道理吧。
沿河奔行,河水滔滔,山林間起了霧,淒冷的晚霞映照過來,王蟬看著地上的孤單倒影,倒是覺得自己像一頭從北方來的狼。
“啊!”
突然,一道女子的慘叫聲響起。
王蟬立馬停下腳步,前方七八丈的地方,是一棵宛若傘蓋的大樹,大樹下麵,一個女修被人用羞辱的姿勢綁在樹上,不著寸縷。
女修偏瘦,發育不太好。
同時,一個煉氣中期的光頭男修和一個煉氣初期的猥瑣男修圍著她,似是想要行那禽獸之事。
看那樣子,應該是光頭男先上,他嘴巴咬著白色的精致儲物袋,正在動手動腳。
一旁的猥瑣男子則是在摩拳擦掌地奸笑等待,不過他的目光四處張望,想來正負責放哨。
見到王蟬的到來,猥瑣男子正要發聲提醒,那光頭男卻是察覺到什麼,豁然轉過了身,一隻手按在腰間儲物袋上,另一隻手則拿下了嘴上的儲物袋,滿臉的淫蕩瞬間化作凶殘,一雙銅鈴大眼,冷冷地盯著王蟬。
王蟬迎上他的目光,古井無波,麵無表情,他沒有後退,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雙手自然垂落,左右袖中,各有一根銀針化作黑色。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峙著,傍晚的風從河那邊吹來,有點涼。
半晌。
光頭男咧嘴一笑,從那白色的精致儲物袋中扒拉一陣,掏出十枚法錢,直接扔到了王蟬身前一丈之地,粗聲粗氣道:“見者有份,一點心意,莫要嫌少。”
王蟬目不斜視,仍舊緊緊地盯著對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光頭男被王蟬那直勾勾地目光看得又氣又怒,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後,一把扯斷樹上的繩子,直把那沒有反抗之力的女修扛在肩上,跟一旁的猥瑣男修說了句什麼。
接著兩人小心翼翼地朝著左邊的山林倒退十來丈,見到王蟬沒有阻止,這才轉身狂奔離去。
王蟬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足足過了十多息的時間,他才輕輕歎了口氣,繼續朝前狂奔,至於地上的法錢,看都沒看一眼。
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遇到劫修,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還好,穩住了。
至於英雄救美,那還是算了。
弱則獨善其身,打擊劫修是巡衛應該乾的事情,他這樣的荒野小散修可不會冒險多管閒事。
至於地上的十枚法錢,差不多能購買十瓶【培元靈液】,也是不少,但這錢他若是拿了,和那兩個家夥又有什麼區彆?
最關鍵的是,程夫人的陰影一直藏在心裡,鬼知道那法錢上麵有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騷騷的也就罷了,萬一有毒呢?
典籍上記載,這些劫修,什麼鬼手段都有,防不勝防。
一盞茶後。
原本離去的光頭和猥瑣修士又折返回來,兩人見到地上散落的十枚法錢,麵麵相覷。
光頭男修單手掐訣,便見到地上那些白色法錢之上,倏地浮現根根灰白色的絲線,絲線炸裂,便化作一縷縷毒煙。
光頭男修取出玉瓶,把那些毒煙收集起來,這才手一招,把那些法錢納入手中。
“大哥,剛剛為什麼不出手,對方不過煉氣初期,估計法力都沒有練到三十道,咱們聯手必殺他。”猥瑣男修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那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破綻,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他太穩了。”光頭男修掂了掂手中的法錢,語重心長道:
“乾咱們這沒本錢的買賣,招子一定要亮,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能出手,否則很容易踢到鐵板……等再乾幾票,咱們也找機會尋個洞府住上吧,以後當良修。”
……
一路小心謹慎,很快距離蓮花山隻剩十多裡腳程,王蟬暗自鬆了一口氣,不過該有的警惕,卻是沒有落下。
比如胸口的中品金剛符、下品護身符,比如左右袖中藏著的銀針,比如腳底的下品小地行符。
“從北方黑水城那邊南遷而來的修士逐漸多了些,這荒野怕是會越來越亂了。”
王蟬奔行間,臉色逐漸凝重。
他走的這條路,看著偏遠,但在修仙界,也算是一條鄉道了,畢竟蓮花山那個方向的修士,基本上都走這條路去小黑河集市。
一般情況下,本地劫修絕不會在這種地方做買賣。
“希望一個月後,曲道友真能弄到去白山城定居修行的機會吧。”
王蟬忍不住自言自語。
青竹山那邊,王蟬和寧景明倒也沒有一口否決,並表示若那曲蓮真能拿來入城修行的資格,到時候再好好詳談一番。
曲蓮沒有強求,並順水推舟,約定一月後,三人再相聚。
想來也是給彼此一個緩衝和準備的時間。
他這邊正想得入神,前方的山澗路口,忽地有一群人影印入眼簾,王蟬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定睛望去,卻是一群穿著白色製式軟甲的巡衛,又輕吐了一口氣。
估計是臨檢吧。
隻是那為首之人是煉氣後期,而且看起來有些眼熟,想了下,原來是美人痣的那位姓白的道侶,貌似很有風度,此次換上巡衛裝,差點沒認出來。
那邊路口,見到王蟬疾行過來,值守的五個巡衛紛紛側目,其中一個煉氣中期的三角眼男巡衛主動跨出,迎上去,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人按住了肩膀。
“白頭兒……”
“我來。”
三角眼立馬止步。
“來人可是王醫師?”姓白的竟是記憶不錯,遠遠地便跟王蟬拱手抱拳。
“正是王某,白道友可是在此執行公務?”王蟬連忙客氣地回禮道。
“臨檢。”白道友善意地笑道:“怕是要耽誤王道友十來息的時間。”
“王某自是配合。”王蟬連忙撤了法力護罩。
白道友也是取出一麵中品銅鏡,對著王蟬上上下下地照了一下,看其漫不經心地模樣,估計也是走個流程。
王蟬對這一款銅鏡很眼熟,上次那個國字臉也用過,叫做【小照邪鏡】,不知道是不是巡衛那邊的製式法器。
不過息的時間,白道友收了銅鏡,讓開了路,笑著關心道:“最近荒野有些亂,尤其是晚上,王道友還是早些回家,晚上莫要出門。”
“多謝白道友提醒。”王蟬報以微笑,又朝其他幾位巡衛拱了拱手,便急步走入山口,很快消失在山角的那邊。
直至王蟬遠去,其中一個女巡衛忍不住地道:“田頭兒不是讓我們封路……”
才說到一半,女巡衛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用手捂住嘴巴。
“關於此人的事情該怎麼跟梅兒說,你們應該清楚吧。”白道友雙手倒背,忽地麵無表情地說著。
“什麼人?白頭兒,剛剛有人過來嗎?”三角眼男巡衛立馬一臉迷茫的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