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願敏感的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敵意,以及對祁妄的稱呼。
阿妄。
毫不掩飾的親昵。
她這才細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才發覺越看越眼熟,終於想了起來。
那是四年前。
她結了婚心痛如絞,跑去大醉一場,最後還是祁妄把她從酒吧拎回來的。
和醉鬼沒什麼道理可講,池願忘記了自己有多討厭這個人,如同溺水的人攀著浮木,緊緊抓著祁妄不放,最後祁妄身上,掉出一張照片。
對她一向好聲好氣,溫和有禮的祁妄第一次沉了臉色,不由分說的將照片拿了回去,妥帖的收進最裡麵的口袋放好。
而照片上的人,就是此刻身前的這個女人。
長得很有辨識度。
加上池願不斷片,才想了起來。
女人已經婷婷朝她伸出手:“你好,池小姐,我是葉苒苒,是阿妄的……朋友。”
很耐人尋味的停頓。
池願乾巴巴的笑了一下,沒伸手去握。
葉苒苒好似也不怎麼在意一般收回手,轉而撩了一下長發:“池小姐是來找阿妄的吧,不巧,阿妄現在還在開會,今天恐怕都沒什麼時間,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我幫你轉達給他。”
池願張了張嘴,正欲出口的話在觸及葉苒苒雪白脖頸上那一抹嫣紅時,卡在了喉邊。
她心頭一時間不知道是個什麼情緒,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難怪祁妄要跟她離婚。
她還以為,是終於等到池家破產,他不需要再忍辱負重的受她冷眼,結果沒想到,是白月光回來了。
池願知道自己來這一趟是自取其辱,葉苒苒故意露出來的那點痕跡,像是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甩到了她臉上。
若是在池家倒台前,祁妄敢背著她做出這種事,她不把這對癡男怨女扒掉一層皮都算她手下留情,然而現在,再矜傲的大小姐,也學會了低眉順眼。
其實也沒她想得那麼難。
“沒什麼。”
硬是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池願低下頭,“既然他在忙,那就不打擾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又聽到身後葉苒苒提高的音量。
“阿妄寄給你的離婚協議記得簽哦。”
一瞬間,池願隻覺得如芒在背。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離開了祁妄的公司。
沒能求得祁妄伸出援手,池願坐在公交站,不知道該如何回家麵對父母。
如今,留給她唯一一條路,大概就是回去簽了協議,和祁妄離婚。
那五千萬的補償雖然還不上池家的債,但起碼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
公交車停靠在站牌下,池願站起身,還沒上車,手機就震動起來。
她看到來電顯示,微微睜大了眼睛。
竟是祁妄打來的電話。
池願沉默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池小姐。”
隔著電流響起的男聲低沉優雅,“我寄給你的東西,收到了嗎?”
池願忍不住咬牙。
前腳他白月光催她快點簽字,後腳祁妄又親自打電話過來。
好似她是橫亙在他們一對有情人中間唯一的絆腳石。
池願握緊手機,乾脆徹底不要臉了:“要我簽字?可以,但那個補償太少了,要加錢。”
電話另一端傳來片刻的沉默。
拋開下限後,她反而鬆了口氣,一不做二不休,一句“你們的真愛五千萬可買不來”還沒出口,等她上車的公交車司機先不耐煩了,狠狠按了幾下喇叭。
“你到底坐不坐車?”
池願耳根一熱,正欲上車,祁妄的聲音再次響起,聽不出是喜是怒。
“你在公交車站?”
池願沒說話。
祁妄淡聲開口:“我派人過去接你,麵談。”
電話被掛斷了。
司機罵罵咧咧的關了門,公交車呼嘯而去。
池願坐在站牌下,摸不清楚祁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說實話,她現在其實並不是很想見他。
但沒得選。
祁妄的人到的挺快,不過十分鐘,一輛墨色淩誌就停靠在了她麵前,來的是祁妄身邊的一個特助,池願還記得他叫宋裴。
宋裴客客氣氣的請她上車:“祁總在天上人間等您。”
池願動作一頓,不可思議的憤怒,非常確定祁妄這王八蛋就是故意的。
池願曾是這裡的常客,直到那天祁妄在這錯喝了下藥的酒,然後將她帶到老宅參加生日宴。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踏進過天上人間的門,恨不得連這條街都繞著走。
在她眼裡,這簡直就是她的倒黴區域,可祁妄偏偏把地點定在這。
車子在會所門前停下,池願百般不情願的下了車,走進去時,才發覺祁妄竟然清了場。
“祁總在3902等您。”
宋裴留下最後一句話就退了出去,隻剩池願漲紅了一張臉。
連包廂都是當年那一個。
她在門口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終於推開了門。
四年過去,包廂裡的陳設並未發生什麼太大變動,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毯,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熏香氣息,氣氛隱秘而曖昧。
祁妄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西裝外套被隨意丟在一旁,襯衣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分明的鎖骨,清俊眉眼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下,顯得深刻而分明,透著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這場景太熟悉了,讓池願控製不住的失神半秒。
聽到聲響,祁妄回過頭,若有若無的勾起唇角。
“池小姐。”
這樣的稱呼對於結婚四年的夫妻來說,生分得不能再生分了。
池願不合時宜的想起葉苒苒,心道祁妄這孫子肯定不會稱呼葉苒苒為葉小姐。
在來之前打的一肚子腹稿此刻被忘了個精光,她站在原地,看著祁妄起身,紆尊降貴的親自給她倒了杯紅酒,遞到她麵前。
“池小姐還記得這裡嗎?”
就算是化成了灰池願也忘不了。
她抿唇:“你到底想說什麼。”
祁妄沒接她的話茬,隻眼神示意她,先把酒喝了。
池願抓過杯子一飲而儘,因為喝得太快,止不住嗆咳起來,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眼淚,一抬頭又對上祁妄好整以暇的目光。
祁妄悠悠說:“池小姐這幅樣子,真是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