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小兒快吵起來，白芷隻能忙打圓場，開口道：“欸，這地方人還真多啊，哈、哈哈。”
尷尬的笑了兩聲，實在無話可說，白芷心底默默唾棄自己。
哪吒瞥她一眼，嘖了一聲，到底沒有繼續跟個小屁孩計較。
而那個小少年一臉自豪的挺起胸膛：“那是自然，李大人說了，隻要我們幫著開鑿石頭，便給我們計算工錢，就算我們年紀小也有，我若是乾上一旬日，便能給家裡添一口石磨。”
小少年眉飛色舞的說著，臉黑漆漆的，但是眼睛中透著光：“你們知道豆腐嗎？我們村現在有了幾口石磨，我家日日拿豆子去磨，本來我妹兒要被換親換糧食，現在她能在家做那什麼個腐竹，那日有人來我家換親，我爹娘說不換了，我妹兒不用被換了，也不會被賣了！”
白芷聽著好些難受，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你不希望妹妹被賣？”哪吒問道，他大概知道被賣的意思，但他見過許多人，他們賣人時臉上都在笑，但眼前的小少年，在說到妹兒不用被賣時卻是在笑。
那到底是被賣好，還是不被賣好？哪吒眼中閃過困惑。
聽到這話，小少年怒氣衝衝的看向哪吒，覺得他更討厭了，“當然不希望，難道你希望你的阿姐被賣？”
“白芷不是我的阿姐。”哪吒糾正了他的說法，而後皺起眉，相當冷酷的說道：“白芷不會被賣。”
小少年哼了一聲，看不慣他冷臉，惡劣道：“你說不會就不會？若你家吃不起飯了，阿爹阿娘自然會賣人，女兒不如男兒能乾重活，最先賣的便是女兒。”
“白芷不會被賣！”哪吒被他惹惱，神情染上溫怒。
眼看氣氛不對，白芷慌忙打岔，“不會不會，我自是不會被賣，小兄弟，你家妹妹也不會被賣。”
雖對這小童有意見，但是對眼前漂亮姑娘沒意見，小少年哼了一聲，驕傲道：“我若是給家中帶了石磨，阿爹答應我不賣妹兒，到時候我們家可以賣豆腐，聽說彆地兒豆腐賣到了一骨幣一小塊嘞，豆漿也要一骨幣一碗。”
說著，他嘖嘖了兩聲，顯然不明白大豆做的東西怎麼能賣的那麼貴，“豆兒一筐子也不過十骨幣，這一筐子豆兒能變成多少豆腐。”
他越想越興奮，大聲說道：“往後，我一定要讓妹兒和阿娘天天吃上粟（小米）和黍（黃米）。”
“你一定可以的！”白芷認真聽他說，又認真地回答，“往後你們能賣豆腐，能做腐竹，你妹兒勤勞，你有一把子力氣，你們肯定能越過越好的。”
小少年聽她這麼說，臉上更歡喜了，對眼前的少女生出幾分好感，目光灼灼：“沒錯！我一定能把妹兒養大。”
哪吒古怪的皺起眉，不喜他看白芷的眼神，故意走到兩人中間，把他們分開。
小少年古怪看他一眼，見他依舊板著臉，麵無表情的裝酷模樣，默默撇了撇嘴。
彆以為他不知道，這兩人穿的那麼好，衣服既沒有補丁還乾淨，身上還有股香味兒，肯定是大戶人家來的，若是能討點好處，過幾日回家，還能給娘買點好東西。
骷髏山不愧是骷髏山，走了一路，白芷不得不感歎，取名過於生動形象，也不是說這骷髏山上都是人骨，就這缺糧少食的年代，妖怪真吃人，也是連皮帶骨的一起吃，根本不浪費。
畢竟，誰家野獸吃獵物還吐骨頭的？一個道理。
骷髏山名字的由來主要是因為這些被風化的石頭，千奇百怪，坑坑窪窪，又縱橫交錯，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塊堆疊的骨頭，因此得名骷髏山。
至於石磯娘娘的白骨洞也不在這座山頭，還得往前翻兩座山才能到。
白芷現下終於明白，為什麼石磯娘娘說人類鑿石頭，擾不了她的清淨。
那確實是擾不了，畢竟還隔著兩座山。
來來往往都是往山下運石頭的人，四下荒蕪，也幸虧這開采了一陣子，崎嶇的路被踏平了不少，不然白芷真懷疑自己這體力能否走上來。
相比較起來，連那個消瘦的小少年看上去都比她有餘力。
一停下，腿肚子在打顫，腰酸的直不起來，要不是哪吒太矮，她高低得靠一靠。
“你還好吧？”少年一回頭，見她氣弱，眼中閃過一抹嫌棄，又顧忌她是大戶人家的仆或者侍女，好聲好氣的說道：“要是累了可以歇歇，挖出黑色泥巴的地兒快到了。”
白芷扶著腰，小口喘氣，她心臟不行，一貫不多行，主打一個養生。
見她麵色通紅，額間透著薄汗，哪吒皺了皺眉，“白芷，你還好嗎？”
“……”她不太好，快累死了。
趁著少年回頭看向高處，指著混天綾讓它上前扶住白芷。
見混天綾過來，白芷嚇得心臟驟停，她可不想在人類麵前動用法術，輕則對方尖叫，重則引來眾人，顯然哪個都不好。
好在，在這一方麵，她與哪吒達成共識，哪吒也不喜歡在普通人麵前動用法術，不過他的理由就簡單許多，純粹是嫌棄他們太煩。
繡著金色蓮花，表麵透著浮光的混天綾纏繞在白芷腰上，輕輕提起她，一瞬間，腿不軟了，腰不酸了，她腦海隻剩下一個念頭：混天綾派背背佳，值得擁有。
“就快了，走到那邊就到了。”前方看路的少年大聲說道。
有了混天綾的加持，白芷頓時覺得自己又行了，悄咪咪的伸手撓了撓可靠的混天綾，惹來它親昵的蹭蹭，果然，混天綾就跟小狗狗一樣可愛！
白芷心情舒暢，開心的眯起眼。
又走過了一個山坡，小少年動作乾脆利落，拖了草鞋直接赤腳滑下去，下麵有一群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見他回來，喊著：“海、快過來看，我們又鑿了一塊好石頭。”
下頭的男孩們興奮大叫，旁邊是一塊特彆平整的石頭，非常適合做石磨。
被叫做海的小少年看了眼：“這個不錯，等會兒我們交給兵爺估計能記上不少工錢。”
“這我可是出了大力。”特彆高挑的男孩開口，指了指自己。
白芷和哪吒站在石頭坡上麵，逆光看去，下頭的男孩看起來就像是一根根螳螂，高矮不一但統一的消瘦，顯得整個人都很細長。
名為海的少年見他們倆出現，大聲說道：“你要的黑色石頭就在那兒，你自己去拿吧，我們要去送石頭。”
他指了指不遠處混雜著岩石和泥土帶著點黑色的碎石。
白芷順著他的手指，俯身往下看去，在岩石和泥中看到大小不一的黑灰色“土塊”，眼中綻放出驚喜：“是碳！”
這還是哪吒第一次聽到白芷如此激動的聲音，剛轉頭，就看到她身體往前傾倒，眼疾手快，迅速拉住白芷的衣袖，完全忘記，有混天綾在，白芷根本不會摔倒。
“啊啊啊——”同樣被嚇到的還有白芷自己，身體止不住往前，失重感令她忍不住閉眼。
哪吒臉上露出焦急神色，不停往後拉扯。
混天綾有點懵逼，它這要不要動一下？
最終看到兩個家夥焦急模樣，默默的把白芷扶正。
差點嚇得心臟驟停，白芷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看向救了自己魚命的哪吒和混天綾，感動的淚眼汪汪：“不愧是你啊，哪吒，你簡直是世界上最靠譜的師兄，還有混天綾，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混天綾！”
上一秒剛送了一口氣，下一秒聽她這麼一說，哪吒擰著眉，看向不停抖動的混天綾，直勾勾的看向白芷，問出了那個頗具哲學性質的問題：“我和混天綾誰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白芷（震驚臉）：！！！
這句話，跟：我和你媽掉進水裡，你先救誰，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