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的安靜下暗潮湧動。
白芷從未覺得自己的心臟如此強壯，大腦如此永動機過，簡直就是命懸一線，生死時速、瘋狂運轉。
突然痛恨，自己為什麼不直接暈倒。
害怕。
瑟瑟發抖。
妖生轉折點到了。
“當然不是！”白芷腦子一轉，迅速開口為自己“狡辯”，“我又給你準備禮物，額，我是說備禮。”
說著，似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說空話，白芷拿出那天原本打算自己留用的紅色繡蓮花紋的絲綢，小聲說道：“但是我這不是還沒做好嘛。”
見她給自己也準備了一份，哪吒糟糕的表情頓時寬鬆不少，沒有那麼陰沉可怕，像是隨時準備拎著火尖槍上去乾一架的模樣。
見他臉色好轉，白芷尷尬笑上兩聲，小聲問道：“哪吒，你那個火尖槍能收收嗎？”
她怕哪吒一個不小心，直接把自己捅了。
涼涼瞥她一眼，哪吒手一揮，火尖槍化作一道光直接沒入他身體內。
“這是送我的？”哪吒指向未完成的綢布，混天綾試圖和他貼貼，想展示一下自己漂亮的繡花，直接被哪吒伸手一抓，纏繞到手腕上。
頗有一種眼不見為淨的既視感。
惹得白芷默默縮了縮脖子，總覺得哪吒捆綁的不隻是混天綾，還有她。
秀花樣不成，混天綾委委屈屈。
“對，這是送你的！我本想做好再同你說。”白芷回答的相當果斷，生怕自己成了第二個混天綾。
哪吒看向那塊布，上麵的刺繡與混天綾上的彆無二致，不，還是有一點點區彆，這塊綢布上的繡花更為逼真，栩栩如生的粉白色澤，像是夏日池子裡孕養的真蓮花。
“準備做什麼送我？”哪吒好奇，瞬間忘了自己看到混天綾得了禮自己沒有時的不爽，歪著腦袋的模樣透著符合年紀的好奇心。
白芷：……
乾！
她其實壓根沒想好，腦海中好死不死，全是哪吒穿肚兜的樣子。
總不能說，這是我給你做的肚兜吧？她毫不懷疑自己剛說完，就會被哪吒用火尖槍戳死。
“是寢衣！”白芷一臉肯定的說道，非常之堅定的口吻，以至於她自己都快信了：“那個混天綾不是紅色的嘛，我特意給你也選了紅色。”
哪吒看了看手中的綢布，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寢衣，麵料來說，自然沒有白芷這款綢布舒服，可以看出這應當是上好且珍貴的東西。
正因為哪吒出生貴族，所以他更清楚，這些東西的價值，於是臉色徹底放輕鬆，把綢布遞還給白芷，問道：“何日做完。”
何日……做完？
白芷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她是手巧，但是她的技能點都在做吃的上，還真沒做過衣服，繡花也就算了，做衣服……
有點難為妖怪。
但一低頭，瞧見哪吒難得期待的眼神，白芷腦子一熱，頓時有一種烽火戲諸侯的豪邁：“三日定能給你！”
哪吒有點小雀躍，又覺得自己表現太明顯，收斂了情緒，微微頷首，補了句：“晚幾日無事，你不必太操勞。”
話是這麼說，但他那閃閃發光的眼神，簡直跟五百瓦白熾燈似的，白芷僵硬的說道：“不操勞、不操勞。”
生怕他又說要什麼款式，白芷一激靈，立刻拉住他誇張的說道：“哎呀，哪吒你怎麼渾身都濕了，快擦擦。”
說著拿出軟麻給他擦拭濕漉漉的黑發。
心神大定後，白芷這才發覺，哪吒晚上沒有紮雙髻，說起來她想起來，他的雙髻也很有講究，有的影視作品裡會配上蓮花冠飾。
要不下次送哪吒雙髻的夾子？
哪吒頭發濃密細長，因長時間紮成雙髻所以散下來時還帶著點彎曲，他乖巧的靠在一旁任由白芷給他擦拭，活脫脫乖巧小可愛。
白芷忍不住感歎，又叮囑了一句：“下次記得穿鞋。”
嘛，作為華夏人，雖然知道哪吒不穿鞋也不會著涼，但是怎麼可以不穿鞋呢！這就跟睡覺不蓋肚子一樣，堅決不允許！
哪吒剛想說什麼，見她一臉認真，莫名點了點頭：“知道了。”
嗯，這才乖。白芷相當滿意。
但是……那個衣服到底要怎麼辦！？
說到製作衣服，白芷心虛啊。
虛的不行。
這就讓文科生上數學課一樣，滿滿的都是絕望。
她是真不會做衣服，但，作為誠實守信的大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白芷硬著頭皮也得把這件事辦妥了！
至於說，她跟哪吒說自己不會？不，真女人絕對不開空頭支票！
打臉是不可能打臉的，作為倔強的美少女，白芷堅決不允許這種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
她絕對要給哪吒留下一個完美的、全能美少女的光輝形象！
所以，在一籌莫展之際，白芷想到了一個人，沒錯、就是殷夫人，想要給哪吒做衣服，問殷夫人指定錯不了。
於是乎，在哪吒修煉的清晨，白芷仿佛做賊心虛一般，拿著一匹紅綢布找殷夫人去了。
混天綾趴在牆頭好奇的看她鬼鬼祟祟的身影，想跟去看看，一回頭就瞧見哪吒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混天綾：……萎靡不振。
……
陽光疏朗，白芷一邊走一邊思考做什麼樣的款式。
雖說哪吒勁裝穿得多，但實際上，正統曆史上商朝還沒出現勁裝和練功服這類的衣服，準確來說，連褲子都沒有，無論男女都是上衣下裳。
裳就是裙子，男女都可以穿。
不得不慶幸，這個世界是有褲子的。
不然天是上午飛的，光是立馬走的。
而且這個世界的生產力，比傳統曆史要高一點，問題主要出在，這個世界有妖怪，且不至於像後世傳聞，人與妖不共戴天，一般平頭百姓，甚至會和小妖怪們交換東西。
但這很少，不過也不是沒有。
就像白芷在水中的時候，時常看到蚌精姐姐們和人類換胭脂，用珍珠或者海魚，跟海邊的小姑娘們偷摸的換一些人類的小玩意。
總之，打打殺殺是上層人才關注的，底下的無論是人還是妖，終其一生不過都是忙忙碌碌，汲汲營營，好換取一所棲息之地罷了。
白芷歎了口氣，這世道，無論是人還是小妖怪都不好過。
不過她還算幸運的，莫名其妙就得了哪吒的青眼，眼下還拜入太乙真人門下，這一點白芷是萬分感謝哪吒的。
所以給哪吒做一套衣服當謝禮也沒什麼。
但是要做什麼樣的呢？
白芷依舊糾結。
正午的陽光刺眼而燦爛，還沒等走近，就聽到細細碎碎的交談聲，是從殷夫人的院子裡傳出的。
仆們來來往往，懷中都抱著各式各樣的石頭。
最近大家都在鑿石頭，做石磨，連帶著工匠的工錢都水高船漲，因為豆腐的熱銷，不少周邊的工匠紛紛來到陳塘關，就為了學會如何製作石磨。
不得不說，古人的隻是生產力不行，不是傻，短短幾天，甚至出現了兩個巴掌大小的手工石磨，用牲口拉的石磨，各式各樣的。
還有人用綠豆、黑豆嘗試做豆腐。
雖然後者都挺失敗，但是真被人搞出了綠豆沙和綠豆蒸糕，還有黃豆粉和各類豆粉，五花八門的，現在集市中豆子成了最暢銷的。
不得不說，人的創造力是無窮的。
殷夫人的庭院在李府最中間，白芷一路暢通無阻。
抵達院內時，殷夫人穿著紫色勁裝，彎腰正擺弄一些石頭，見侍女領著白芷來，笑著招呼：“白芷你來正好，幫我看看，這兩塊石頭如何？”
白芷一看，是兩塊造型奇特的石頭。
一塊似魚形，一塊似山巒。
“哇，這兩塊石頭長得可真彆致。”商朝的時候還沒有園林景觀一說，而帶有神話色彩的本世界，庭院內的布局都是按照五行八卦來走，白芷還是第一次見人想擺弄石頭的。
毫不吝嗇的誇獎了殷夫人在園林的造詣：“這兩塊石頭選的真好，這塊山巒似的石頭放在池邊必然好看，那款魚形狀的放在竹林子旁邊。”
“不錯不錯。”殷夫人也覺得好，讓管家照辦，見白芷拿著一塊紅綢布，有些疑惑。
不等殷素知詢問，白芷先一步開口：“殷夫人，我答應送哪吒一套衣物，但我實在手笨，不會製衣想請夫人教教我。”
“用這等貴重的綢布送給吒兒？”殷夫人驚訝。
在古代工業不發達，手工業為主，尤其是商朝，綾羅綢緞甚至於麻都是相當昂貴，甚至可以當貨幣使用的硬通貨，窮苦人家甚至一件衣服三四個人輪流穿也不稀奇。
即便是富貴如李家，多數衣服都是細麻，鮮少有絲綢，這與海邊貧苦、李靖大人清貧也有一定關係，不過也側麵說明絲綢難得。
在看到白芷拿出這等華美的絲綢布料時，殷夫人立刻拒絕道：“吒兒年幼，身子長得快，不必如此好的布料，你多為自己做幾身衣服才是，你若不會，我教你。”
聽得出殷素知是真把她當自己人才這麼說，白芷心中不免升起感動。
區區綢布，和金大腿一比不值一提。
但她倘若這個殷素知說，對方一定會不同意，思考了下，白芷把哪吒問師傅為自己求取靈茶，又把自己經脈斷裂的事情和她說了說。
殷素知聽完大為震驚，甚至不由自主的紅了眼。
白芷：？？？
她貌似沒說什麼感動的故事吧？
“不曾想，白芷你竟然經脈斷裂還為我們求取石頭，還教我們製作豆腐。”殷素知抹著淚，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樣。
白芷後知後覺，“那個……其實我是妖怪來著。”
“什麼妖怪，白芷你才是真的道人，心地純良又何必以人妖之分。”殷素知連連說道：“而且，太乙仙人願意收的徒弟，必然不會是壞的。”
殷素知滿臉心疼的看她，反倒是把白芷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她又感歎道：“沒想到我、我兒竟然也真的會與人相處了，我合該謝謝你的。”
“沒有沒有，哪吒本就心性純良，不過是不通俗禮。”白芷當然不敢受這麼大的禮。
但殷素知更清楚哪吒之前的性格，與現在相比，簡直判若兩人，越發覺得白芷是個好妖怪，往後也是能得道成仙的存在。
總之，又是一套客套話，白芷好說歹說，終於說動殷夫人教自己製作衣裳，忍不住狠狠鬆了口氣。
但很顯然，白芷成功高估了自己的技術水平。
她……她的技能點可能真的隻點在了大華夏人必不可少的吃上麵，至於衣……
還是直接用法術吧，白芷放棄臨行密密縫，她不配！
與殷夫人坐在庭院內，見殷夫人也拿了一匹細麻布細細裁剪，白芷問道：“殷夫人，咱們海邊有烏桕樹嗎？”
“烏桕？未曾聽聞，晚些我問問夫君看看。”殷夫人從竹筐中拿出針線，開始慢慢縫製，嘴裡說著：“過段日子，金吒、木吒也要回來住幾日，白芷你還沒見過他們吧，他們是吒兒的哥哥。”
哇哇哇。
白芷還記得自己之前把太乙真人差點錯認成李靖的事。
沒想到哪吒的兩個哥哥真的快要回來了，按照封神劇情，哪吒的兩個哥哥，金吒師從文殊廣法天尊，木吒則拜師於普賢真人。
未來都是肉生成聖的大佬。
一門四父子，全部師從十二金仙。
白芷頓時生出一種：我在商朝打卡名人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