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分?
王有才自知占了大便宜,樂得合不攏嘴。
但麵上還得擺出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覺。
“平分也行,看你是個女人家家的,我當吃點虧,分你一半算了。”
說完,擺出一副清高自恃的樣子,像個聖母一樣仁慈。
盧聖玲要不是瞧著這碩大的野豬不好弄回家,才不會妥協分這個王二狗一半。
當然,她有她的打算。
王二狗四肢發達,給點好處籠絡一下,以後使喚他做苦力。
王有才終於放下一直死拽在手的豬腳,瞅著已經氣絕的野豬犯愁。
“這麼大,怎麼分啊?”
這話當真是問到盧聖玲點子上。
“這樣好了,我家離這兒近,你把野豬先扛到我家去,明兒一早宰了,一人半邊子肉,可行?”
王有才皺眉,自己雖算不上聰明絕頂的人,但也不蠢啊。
萬一這娘們打小算盤,忽悠他做苦力怎麼辦?
野豬扛到她家,再仗著家裡人多耍賴不分給他肉,他豈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不行,絕對不行!
盧聖玲瞧見王有才站在月光下,大臉盤子搖成撥浪鼓,拍著胸口向他保證。
“放心,姐說話一言九鼎,駟馬難追。說給你一邊子豬肉就給你一邊子豬肉。”
“空口無憑,我怎麼信你?”
盧聖玲聳了下肩,這個王二狗防備心挺重的,不傻嘛。
她咋記得,前世吃席的時候,劉翠萍這男人蠢得沒腦子呢。
“張懷端你可認得?”盧聖玲問他。
王有才愣了下,點頭。
“認得,怎麼了?”
張懷端,整個東西兩村誰人不認識,長得周正,人品極好。
當然,更讓張懷端出名的是他那媳婦兒。
好男配惡女。
王有才不明白這娘們怎麼忽然提到張懷端。
“你看這樣行不,你把野豬扛到張懷端家裡去。你就當不信我,總能信張懷端吧,他東西兩村出了名的正義公道。”
盧聖玲想著,憑張懷端的好名聲,王二狗這蠢蛋不信她,總會相信張懷端那個大好人吧?
然而,令盧聖玲出乎意料的是,王有才拒絕得更加利索。
那大腦袋搖得跟甩麵機似的。
“不行,堅決不能往他家扛,他那媳婦你是不知道,可壞了。”
盧聖玲臉色赤熱,“怎……怎麼壞了?”
“咱要是把這野豬往他家扛,到明兒早晨,野豬毛都看不到,他那媳婦,整個一人精。貪小便宜,潑辣,跟個老爺們似的,抽煙喝酒打孩子,你是不知道,她還乾那種見得光的醜事呢。”
盧聖玲哪敢繼續聽下去,再聽王二狗這張破嘴嗶嗶,她這老臉沒處擱。
連忙用手打住他,“行了,彆說了。”
瞅著六七尺長的大男人,怎麼還跟女同誌一樣嚼老婆舌呢?
“看吧,你這光聽都聽不下去,可見那女人有多壞。張懷端人品是好,可頂不住他那潑辣媳婦兒。你還敢把野豬往他家扛?”
盧聖玲一時語塞。
沒嘴為自己強行辯解。
想了想道,“那就扛鎮上去,直接賣了,省事。”
王有才覺得這主意不錯,鎮上人多,這娘們沒機會耍滑頭。
連忙擼起袖子,“走,咱現在就去鎮上。”
拽起豬腳,估摸著也有三百來斤,能賣好幾個錢呢。
想到錢,王有才一雙渾濁的眼睛都清澈起來。
等攢夠了錢,他要娶村裡最漂亮的女人當媳婦兒。
隻是去鎮上的路可不近,這麼大頭豬,要怎麼扛過去?
單憑他一個人,等到了那邊,兩條腿都得廢。
著眼瞧向盧聖玲,月色下的樣貌看不分明,可玲瓏小巧的身姿很招人喜歡。
王有才忽然有點舍不得使喚她跟自己一起乾苦力。
索性,一個人扛下所有。
用兩百斤的身軀,扛起了三百斤的野豬!
看著王有才馱著三百來斤的野豬踉蹌著走在田埂上,盧聖玲原地愣了下。
這個傻大個,還是有把子力氣的嘛。
不過,這麼生扛著走幾裡路,也不是個事。
盧聖玲就想著等王有才將野豬馱到村頭時,找村裡借輛牛車拉到鎮上去。
不遠處的田埂上,張懷端撐著拐杖的手指緊了緊,月色下的眸子像湖底一樣幽暗。
他沒想到盧聖玲竟然有這麼好的槍法,隔著一裡地能一槍將叢林中的野豬斃命。
看著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朝村頭走去,張懷端默默轉身,撐著拐杖往家走。
到了村頭,王有才被野豬壓得喘不過氣,找了塊平整的草地,整個人連著野豬一起癱在地上。
“哦,我不行了,太累了,背這麼大頭豬,可得把我累死。”
“你等著。”
盧聖玲記得村裡的牛車是放在村長屋後的柴棚裡,誰家借用是要事先跟村長打招呼,登記後才能借走的。
不過現在已經很晚,村長怕是早就睡下。
盧聖玲想著先借後打招呼,反正明兒一早回村就還回來,不耽誤事。
去借牛車前,盧聖玲回頭看了看王有才,有點擔心這廝會不會趁她轉背馱著野豬偷偷開溜。
要知道,一頭野豬的價值可不少呢。
為了錢,真有賊膽的人可不得逮著機會麼。
盧聖玲瞅著王有才的獵槍,新的,好像值幾個錢,就說,“槍給我。”
王有才看著跟前玲瓏的俏影,晃了下神,“什麼?”
“防止你跑路,槍放我這兒。”
王有才憨憨一笑,心說這女人可真精,他就當想跑,也沒這股氣力。
“放心,我不會跑。”一邊保證,一邊把槍乖乖交出來。
盧聖玲接過獵槍,撩起背帶甩到肩上,去村長家柴棚裡推出板車,架在老黃牛的脖子上。
讓王有才把野豬馱到板車上,兩人趕著牛車,星夜兼程往鎮上出發。
到了鎮農貿市場,天麻麻亮,這時人已經很多了。
國家處於改革開放的初期,政策的放寬和市場需求的增長刺激了一些小本生意的興起。
肉鋪的夥計、擺攤的攤主都忙碌著營業。
盧聖玲按照慣例,讓王有才將牛車趕到大姐攤位隔壁。
不一會功夫,攤子前就圍著一幫看熱鬨的人。
“喲,這麼大的野豬,值好些錢呐。”
“姑娘,你這野豬是準備整頭賣,還是論斤賣?”
沒等盧聖玲回答,王有才搶先說,“整頭賣。”
整頭賣省事啊,不用退毛剖肚,上秤一稱,拿錢走人。
“這麼大頭野豬,打算賣個什麼價?”
問話的老頭背著手瞅了半天,大概有想買的意思,又好像要不了整頭這麼多,為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