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的空氣帶來兩分涼意,母女倆租住的小院外銀杏樹還是綠色,透過木窗,隻有邊緣帶上了一分黃。
吃完麵還有時間,葉桑桑打開陳舊的木質衣櫃,寥寥無幾的衣服映入眼簾。天氣不太冷,她伸出手選了專門準備的白色襯衫,還有黑色的西裝褲。
穿好後走到牆邊,對著紅色塑料的鏡子把頭發全部梳到腦後用黑色皮筋綁好,讓自己儘可能看起來利落清爽。
2000年,小城地理位置不錯,在商業開放後經濟實現飛躍。
林真是雲城晚報報社的實習助理,負責整理複印文件,給主編端茶倒水。
林媽媽嘮叨的勤快點、有點眼力見,是很有用的建議。
換好衣服後,她對著鏡子扯出了一絲微笑,笑容天真純澈。
“媽,我走了,”她背好寬大的藍色布包,朝著門內喊了一聲,轉身離開。
出門前,她還關上了小院的木門。
根據資料江秀琴是下午到淩晨的班,在一家ktv當保潔阿姨,單親養大女兒,供她高中畢業。
這個年代大學門檻很高,加上家裡沒錢,林真索性放棄了繼續讀書,找起了工作。
這是林真的第二份工作,剛好學曆足夠,很幸運才應聘上。
關好門的葉桑桑轉過身,小巷在秋日的霧氣中帶著幾分蕭瑟,涼意讓她鼻尖微微泛酸。
被踩實的泥土帶著柔軟的觸感,加上鼻尖的酸意。真實的感覺讓葉桑桑找回了幾分對遊戲的熟悉感,她抬起腳朝巷子口而去。
走出幾步後,她在巷子的拐角停下。
巷子大約一米寬,筆直的小道一直到巷子口,中間有三個岔路口。
岔路口出去,是其他小院或小樓,高低錯落雜亂無章,青苔和冒起來的些微雜草,昭示著這裡平時進出的人並不多。
她的目光在牆角的煙頭上停住,兩個腳印清晰印在距離煙頭二十厘米外。
煙頭有被碾的痕跡,僅剩下的煙嘴部位被碾得粉碎。
葉桑桑垂眸定定地看了三秒,邁步繼續朝著巷子口去。
坐五站公交車,葉桑桑順著人流到達目的地——雲城晚報辦公地點大門前。
六層的樓很新,旁邊是兩棟三樓的房子,西式雕花黑漆鐵門旁還有一個保安亭。中央的花壇以及周邊的花壇都種滿了花,秋天凋零了不少,卻依舊充滿綠意。
給門衛出示自己得到的聘請信件後,葉桑桑挎著走了進去。
按照遊戲給出的提示,葉桑桑找到了負責安排工作的人。剪著齊肩短發的女人給她安排了主編辦公室外,第一眼能被看到的位置。
放下自己的包後,女人領著她去熟悉現在的工作場地。
“你的工作很簡單,打印資料、整理一些文件,聯係主編要你聯係的人。茶水間最上層的茶是主編的,早上泡好等他來喝,”女人領著她熟悉打印機,然後說一些日常的流程。
葉桑桑臉上適時露出有些心虛的表情,“有些文件我不太熟悉。”
“這個沒關係,凡事多問問其他同事,時間久了就好了。”她說到這裡頓了頓,“最好是彆問主編,主編不喜歡彆人什麼事都要問他。”
葉桑桑立刻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差不多就這些了,你泡了茶端去主編辦公室,然後坐自己位置上再看看我答應出來的流程就好。”女人友好地朝葉桑桑笑笑,穿著矮跟的皮鞋,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快步離開。
林真是一個比較內向的女孩,葉桑桑此刻就是她。看著離開的人,想了想拘束地小聲道:“謝謝。”
“好好工作。”
女人轉身看了她一眼後,露出一抹淡笑道。
葉桑桑沒跳轉時間,她相信最初期很多人物都是有它的作用的,不然係統不會選擇早上作為切入點。
辦公室有其他人,這個年代的人普遍更加熱情,大家互相介紹自己的名字和職位。
葉桑桑看了看空起來的格子間,一旁的保潔大姐便說道:“這些是記者的辦公位置,有些人出外勤去了,兩三天你大概就能陸陸續續看到他們。”
她思索著點了點頭,距離上班打卡時間還剩下四五分鐘,想到要泡茶,腳步一轉朝著茶水間去。
接好礦泉水,泡上茶,九點的上班時間過去了三分鐘。
她看著手裡的茶杯,決定送去主編的辦公室。
主編辦公室很簡單,一套紅色實木辦公桌椅,木質的書架以及角落一套用來談事的黑色沙發原木色茶幾。
文件和書本井然有序,安排工作的人說不用整理,顯然是辦公室的主人自己整理的。
這樣的人比較注重秩序和規矩,難道是今天有事所以遲到了?
葉桑桑放下茶杯,目光一瞥,落在辦公桌右邊堆放的東西上。
那裡堆放了幾張照片,還有一些剪下來的報紙一角。
照片是一個模糊的背影,戴著黑色的頭盔,穿著一身深黑色寬大衣服。
攝影的年代久遠,拍攝的照片模糊。加上長久裸露保存有些失真,連衣服的大致材質都看不出了。
倒是一旁被並排的報紙報道可以看出一些東西。
葉桑桑俯身仔細看向報道,順便伸出手整理一下堆放有些混亂的東西。
隻是上麵的標題,還是讓葉桑桑一頓。
剪下來的報紙報道的是命案。時間是1992年,雲城本地發生的搶劫案,劫匪不光搶劫,還用刀捅死了當時配合的夫妻,手段殘忍惡劣。
她伸出手,撿起了這一張報紙一角,下麵是另一張。
是1991年的一起搶劫案,下班的男人被殘忍割喉,搶了身上所有財物。嫌犯作案後,在監控下悠然自得逃離現場。
1990年是江邊約會的小情侶,動手的人下手狠辣,強迫兩人脫下身上的一切衣物。拿走東西後,將兩人殺害拋屍江中。
因為地處偏僻,屍體是三天後才發現的,至今沒找到凶手。
看這排序,下麵應該是1989年的搶劫案。
葉桑桑準備看下麵的報紙,就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沒有掩飾,葉桑桑十分清楚這會是主編的腳步聲,站起來看向主編。
主編是五十多歲的中年男性,國字臉,穿著藏藍色的夾克,黑色西裝褲和亮麵皮鞋。身材偏胖,五官硬朗,眼角帶著深邃的溝渠,鬢角的灰白昭示著他年紀。
“主編。”
葉桑桑轉過身站直身體,雙手交疊在的身前,有些拘束地喊道。
主編的目光從葉桑桑身上挪到桌麵的紙張上,擺了擺手表示沒事,從另一邊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才開口道:“新來的助理?”
葉桑桑立刻頷首。
“真是,我都說了,我不需要什麼助理,那些閒雜的瑣事我自己就能做。”他嘀咕完看著轉向他,頭埋極低的葉桑桑,張了張嘴,最後無奈道:“唉,來都來了,先適應一下。以後跟著外麵的前輩們學習,有機會去當記者,我不要助理。”
葉桑桑連忙點頭,目光不受控製看向桌麵上的資料。
“怎麼,覺得有意思?”主編也偏頭看過去。
葉桑桑眸光閃了閃,強扯出一抹勉強心虛的笑, “有一點。”
“最近飛車黨搞的搶劫案多,報紙準備做一期,彙總一下以前的案子,做一期深入的報道。”主編頓了頓,又補充道:“倒是很少見你這樣的年輕女孩子,對搶劫案感興趣。”
葉桑桑愣了愣,“可能是因為,多了解一點,沒準能抓到凶手!”
“哈哈哈哈,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主編食指點了點桌麵上的資料,“想看就看吧,資料我愛收集這些的朋友做的,我們這邊需要就拿來了。正好你出去,轉交一下吧,外麵第二排右邊第一個位置。”
主編笑著解釋,拿起東西示意葉桑桑轉交。
葉桑桑雙手接過來,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即將走出房門時,被主編叫住,“還沒問你什麼名字。”
葉桑桑連忙回過身,有些不自然道:“抱歉主編,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林真。您以後直接叫我小林就可以。”
“好,去吧。”
主編抬起手揮了揮,示意葉桑桑可以出去了。
葉桑桑看著手裡的資料,神色有短暫的失神和黯然。這是林真會有的反應,即使這次沒有直播,她也依舊希望自己在副本的表現是完美的。
可以有自己的思維,但行為上儘量靠攏林真。
從生活環境,資料表露的東西。林真因為單親性格會偏內向,容易自卑和敏感多思。麵對主編表示不需要助理,她會有些緊張。
因為1989年的報道,大概率是林真的心病。
這是從小就存在的恐懼,是能產生應激反應的東西。
當然,遊戲本身沒這麼嚴格,不然太考驗普通人的演技了。
這些想法在她腦子裡一閃而過,現在她好奇的是,輪到的1989年報道,內容究竟是什麼樣的。
按照順序,應該是她要調查的那樁搶劫案?
她能得到的資料是有限的,隻有事情發展的大致情況,以及後續的一些調查方向。
根據《犯罪檔案》的特性,這個可能是林真這個讓人能知道的最多的線索。
走到主編辦公室外第二排右邊第一的位置,把手上的資料放下。
還沒打開查看,就見一個人影走了過來,葉桑桑抬起頭看過去。
“謝謝。”
提著黑色皮質挎包的女人正巧走近,看見葉桑桑放下資料,溫聲道謝。
女人大約四十歲,長相普通,穿著休閒利落的藍色純棉衣褲,半長發被全部梳起來綁在腦後。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女人推了推厚厚的黑框眼鏡,抬頭問道。
葉桑桑本來想查看資料,被突然的問話弄得怔愣了一瞬,反應過來立刻回複道:“林真,森林的林,真實的真。”
聽到葉桑桑的回答,女人抬起的頭頓住,目光落在林真身上時複雜了幾分,她的眼神帶著仇恨、釋然、審視,低聲呢喃著葉桑桑聽不清的話語。
“……以後你叫我錢姐。” 良久她轉身放下包說。
“好的錢姐。”
葉桑桑把她所有的反應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趕緊點頭答應下來,心底對副本的安排有了一點數。
從現有的信息推測,林真這個人和1989年搶劫案有莫大的牽扯。
如果葉桑桑猜測正確,那這個副本還挺熱鬨。
在錢姐這個人的態度,很值得琢磨。
她對這個名字很敏銳,記憶非常深刻,就是不知道敏銳的內容是什麼。
她在其中,又是什麼樣的角色。
沒被她快進的劇情中,果然有值得挖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