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雲天負手而立,寬大的袖袍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他目光深邃地注視著眼前的墨芸。
片刻沉吟後,他緩緩開口,聲音渾厚而沉穩。
“既然是周元的侍女,那便安心在皇城住下。”
說著,他轉過身去,對著殿外沉聲吩咐道,
“來人,即刻準備一處上好的院落,要清淨雅致,不得怠慢。”
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這位威震八方的皇朝之主已經反複權衡了許久。
最終,他選擇了將這個足以震驚整個修行界的秘密深埋心底。
作為執掌一方疆土多年的皇者,澹台雲天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旦這個秘密傳揚出去,會在修行界引發怎樣的動蕩。
不少隱世不出的老怪物,野心勃勃的宗門巨擘,必定會為了奪取這具擁有自主意識的傀儡而不擇手段。
屆時,即便周元天資卓絕,能以元陽境斬殺歸墟。
麵對那些活了數百年的老妖怪們,恐怕也難逃厄運。
想到可能引發的血雨腥風,澹台雲天的手指不自覺地輕叩龍椅扶手。
更重要的是。
不僅是他本人,連他最疼愛的兩位掌上明珠,乃至整個嘯月皇朝的億萬子民,都欠周元一條性命。
澹台雲天向來重情重義,最是看重知恩圖報四個字,又怎會做出恩將仇報之事?
即便要為此背負秘密,他也心甘情願。
況且,墨芸是人是傀,對澹台雲天而言本就不是什麼要緊事。
他向來注重的是品性修為,而非出身來曆。
這個秘密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墨芸聞言,雙手交疊放於腰際,微微欠身。
這幾天裡,知道周元的位置之後,除卻趕路之外,她還刻意修行了儀態。
“墨芸在此謝過國主恩典。”
話音未落,澹台星芸和沈玉的竊竊私語也告了一段落。
她精致的麵龐因憤怒而微微泛紅,眉宇間儘是憤懣之色。
那雙平日裡顧盼生輝的明眸此刻燃燒著熊熊怒火,連珠炮似地說道:
“父親!您可要為周元做主!那個淩雲仙宮實在是欺人太甚!”
她的聲音因情緒激動而略顯顫抖,“周元會喪失記憶,全都是拜她們所賜!這簡直就是……”
“哦?”澹台雲天眉頭緊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淩厲的鋒芒。
作為統禦一方的皇朝之主,他自然對淩雲仙宮這個勢力了如指掌。
這個門派在大陸上頗有些聲名,在某些領域的影響力甚至能蓋過部分一流勢力。
然而在他這等層次的強者看來,不過是徒有虛名。
連一位真正的一流強者都沒有的門派,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即便是突破之前的澹台雲天,作為大陸公認的頂尖強者,也從未將這個所謂的“大派”放在眼中。
但眼下情況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淩雲仙宮,居然膽敢對周元下手?
想到此處,澹台雲天的眼神越發冰冷,整個大殿的溫度似乎都隨之下降了幾分。
既然事關周元,那就不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了。
周元不僅對整個皇朝有救命之恩,如今更是與他視若珍寶的兩個女兒關係匪淺。
單憑這兩點,淩雲仙宮的所作所為,就與澹台雲天脫不開乾係了。
這位皇朝之主周身開始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大殿中的燭火都為之一顫。
“且將此事細細道來。”
澹台雲天低沉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帶著壓抑的怒意。
他寬厚的手掌不自覺地握緊,周身隱隱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卻仍在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澹台星芸敏銳地察覺到父親語氣中暗藏的殺機,眼中立即閃過一絲欣喜之色。
她方才從沈玉口中聽聞淩雲仙宮的種種惡行時,隻覺一股無名怒火直衝頭頂,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儘。
這份憤怒不僅源於周元所受的傷害。
正是那個虛偽門派的陰謀詭計,才導致周元記憶全失,變成了如今這般渾渾噩噩的狀態。
更令她痛恨至極的是,這個道貌岸然的所謂名門正派,背地裡竟行如此喪儘天良之事。
他們倚仗勢力,專挑那些天賦異稟的修士下手,將其至親至愛強行擄走。
更令人發指的是,他們將這些無辜之人強行收為弟子後,又設下所謂的“天梯”。
實則是以人命為祭,收割修士的神魂精血。
這等行徑,比之魔道還要歹毒三分!
澹台星芸想到這裡,纖纖玉指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幾道殷紅的月牙痕跡。
她強忍怒氣,詳細地將沈玉所述之事一一稟明。
她語速雖急,卻條理清晰,生怕漏掉任何一個關鍵細節。
隨著澹台星芸憤慨的敘述落下最後一個音節,殿內陷入短暫的沉寂。
“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般的二流勢力罷了。”
澹台雲天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山嶽般的重量,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從容。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殿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作為嘯月皇朝之主,他確實擁有這樣的資本。
即便不親自出手,單憑嘯月皇朝的底蘊,就足以讓淩雲仙宮這樣的勢力望而生畏。
光是大長老一個人,若親臨淩雲仙宮,恐怕隻需釋放出一縷威壓,就能讓整個門派上下戰栗不已。
不過此刻大長老正在閉關參悟更高境界的奧秘,這等突破機緣對修行者而言珍貴無比,自然不便輕易打擾。
思及此處,澹台雲天目光微轉,落在始終靜立一旁的墨芸身上。
“關於淩雲仙宮一事,”澹台雲天沉聲問道,刻意放緩了語速,“不知你們可有什麼打算?”
他刻意強調了“你們”二字,顯然是想要試探這個神秘侍女背後的謀劃。
畢竟作為周元的貼身侍女,她應當知曉更多內情。
一時間,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那道纖塵不染的身影。
墨芸依然保持著得體的站姿,素白的長裙紋絲不動,精致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澹台雲天暗自讚歎,這等處變不驚的氣度,確實不是尋常侍女所能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