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黃昏,夕陽溫柔灑落世界,為這座鋼鐵都市籠上朦朧的金紗。
“待會兒就要見到真奈了呢~”
走在前往rg的路上,粉色長發的少女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的像一隻小鹿,那雙灰色的玲瓏眸子在暖黃色的霞光中盈盈若玉,滿是如水光輝。
“呐呐,還要多虧白鯉君替我說話~”
純田真奈本意是邀請白鯉一人私談。
但他之所以會找真奈打聽suii的消息,全是代替愛音問的,本身對這些娛樂圈八卦並不感興趣,所以麵對真奈的邀請,便很耿直的問了一句,【介意我帶個朋友嗎?她是你的粉絲。】
屏幕那頭的甜甜圈女士似乎噎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回複,【……當然沒問題。】
於是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走在雲蒸霞蔚的小路上,愛音忍不住偷偷用眼角餘光觀察身旁的美少年。
果然……白鯉同學,其實心裡一直都是喜歡她的吧?
雖然她早就有了類似的念頭,但今天的事情,無疑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想。
不然對方怎麼會這樣熱心,見她不好意思,還會主動詢問真奈,關於suii即將解散的內幕?
什麼叫鐵證如山啊?(戰術後仰)
偏偏在她麵前還要故意裝的不苟言笑,古板的像個老學究……
咦~傲嬌的男生蒸鵝心~
粉毛奶龍在心裡傻樂,臉上的笑容也隨之變得清澈又愚蠢,白鯉瞅了她兩眼,表情有點像是在看笨蛋。
千早同學又在幻想了。
雖然不知道她究竟在幻想什麼,但看她這副模樣,就是典型的癔症。
“呐呐,白鯉同學。”
在心裡傻樂了一會兒,愛音忽然湊了過來,清了清嗓子,決定小小的試探一下。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傲嬌就傲嬌點吧,anon醬我啊,一向是善解人意的超級無敵美少女!
既然白鯉同學不好意思主動打破那扇窗,由她來也是一樣的,反正未來都注定會是一家人,分什麼你我?
白鯉瞥了她一眼,“你已經問了。”
還在醞釀問題的愛音愣了一下,“那我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嗎?”
“你已經問了。”
愛音:“……”
愛音鼓起俏臉,她就算再怎麼遲鈍這會兒也該反應過來了,更何況anon醬我啊,一直都是冰雪聰明又蕙質蘭心的奇女子(自認為)!
少女哼哼了兩聲,“那我可以問你四個問題麼?”
隻憑這點小聰明就想為難住本姑娘,簡直癡心妄想!
正當她滿懷自信,斜著眼想要看到白鯉同學被她過於常人的智慧震驚乃至膜拜的表情時,身旁的美少年卻腳步未停,淡淡吐出三個字。
“不可以。”
愛音:“……”
愛音瞪大眼睛:“為什麼?!”
白鯉又瞥了她一眼,“因為,你已經問了。”
……
五分鐘後。
白鯉繼續向前走,愛音氣哼哼的跟在他身邊,腮幫子鼓的像河豚。
粉發少女正在心裡紮小人,一邊在心裡惡狠狠地發誓,等白鯉同學向她表白那天,自己一定要把今日之辱,百倍奉還!讓他明白,anon醬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不過,百倍是不是有點太多了?要不還是十倍吧?
畢竟男孩子也是要麵子的,愛音糾結了一下,覺得十倍也有點太多了。
算了算了,都說了anon醬我是善解人意的美少女……
還是先記一下小本本好了,下回再惹本姑娘生氣,數罪並罰!
這麼一想,愛音又開心起來,覺得自己似乎大權在握,於是腳步重新變得輕快,還很得意的瞅了白鯉一眼,像高傲的女皇陛下斜睨自己的男寵。
白鯉沒有在乎她的眼神。
其實他之所以會幫愛音,原因真的沒那麼複雜,單純就是曾經留下的習慣。
玄天宗是個不看資曆看實力的地方,達者為師。
白鯉修行很晚,但天資縱橫,在許多弟子們心中,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兄。
不僅是因為他實力強,更是因為他可靠。
大師兄修無情道,雖然人看起來冷了點,白瞎一張帥到讓師弟師妹們尖叫的臉,還沉默寡言,但有事他是真上啊。
師弟師妹們平日裡不敢隨意打擾師兄修行,但真的遇上解決不掉的麻煩,總會下意識想到找師兄。
白鯉也習慣了幫師弟師妹們平事,隻要不是傷天害理,他都不吝出鞘手中的劍。
偶爾也碰過壁,遇到打不過的老怪物,護不住師弟師妹,這時就輪到師尊登場了。
師尊雖然在他麵前很沒形象,對外卻一直以高嶺之花的模樣示人,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能打。
所以通常那些想要以大欺小的老怪物就會死的很安詳。
每到事後師尊就會把他帶回洞府裡,語重心長的說,乖徒兒你看外麵的世界多危險,還是師尊身邊最安全,所以老老實實待在洞府裡,缺什麼本仙子幫你搶回來不就行了麼?
這樣的話她念叨了幾百年,白鯉每次都隻是默默的聽著,俊美如儔的臉上沒有表情,像覆著一張冰冷的鐵麵。
再後來他修為接連破境,無情道修的愈發精深,連閉關多年的掌門也為之驚歎,從未想過落寞已數千年的無情道竟也能出一位化神境大修,果真天資妖孽。
之後又很遺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氣說,這麼好的苗子,怎麼偏偏修了無情道呢?原本好好的人,都修成了一塊兒木頭,回頭我就說說你師傅。
白鯉默默聽掌門感慨,沒有言語,隻是拿開他的手,轉身回了洞府。
師尊那時已不再是他的對手,再也沒辦法幫徒弟撐腰,於是她曾念叨了幾百年的話就再也沒說過。
隻是每逢月圓,喝的醉眼朦朧的師尊偶爾會望著他越發冰冷孤寂,不見一絲人氣兒的背影,說,早知道就不讓你修那本破書了。
白鯉沒有回頭,站在崖巔,望著天邊月色,沒錯過師尊那一聲極小的,“對不起”。
其實是他對不起師尊才對,他不是個好弟子,做不出彩衣娛親扇枕溫衾的孝行。
他想感謝師尊將他撿回宗門,教他修行,給他一個家,但嘴唇每每翕動片刻,卻始終吐不出一個音節。
一把沒有感情的劍,又怎麼會說話呢?
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替師尊出頭,為師尊撐腰。
可師尊不需要他幫忙出頭,更不需要他幫忙撐腰,師尊什麼也不需要,師尊隻是看著他,罵他是塊臭木頭,笨木頭,大木頭。
她不會罵人,詞彙量匱乏的可憐,翻來覆去隻有這幾句,於是這幾句就翻來覆去的罵。
越罵越氣,越氣越罵,氣的急了,還要拿不穿鞋子的小腳踹他。
每次力氣都不大,所以每次白鯉都沒躲。
其實力氣大點他也不會躲,但師尊總是不用力,或許是怕傷了他。
可明明師尊已經打不過他了,手段儘出也破不了小徒弟的一層皮,但她還是會下意識收著力,他在師尊眼中,似乎永遠都是那個剛踏入修行不久的孩子。
曾經那個罵他踹他的人不見了,或許今生都不會再相見。
白鯉收回思緒,深深望著身旁心情又重新飛揚起來的粉發少女,她正哼著歌,很開心的樣子。
又在傻樂,也不知到底在樂些什麼。
隻是,卻讓他想起師尊,那個總是凶巴巴說著“我是你師尊你是我徒弟,徒弟就是要聽師尊的話,不然為師就要動用家法啦!”,卻每每破功然後笑得在床上打滾的師尊。
往事,終究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