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起睡,對白鯉來說,並不能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之前和虹夏她們在穗織小鎮旅遊時,結束樂隊除波奇外的幾人也曾集體在他屋裡打地鋪,四舍五入等於開過睡衣派對,和那時比,眼下隻能算是小場麵。
反正他的床足夠大,兩位少女又都是嬌小的體格,並排躺在一起時也不顯得擁擠。
不過……當真正躺在中間的位置,身旁兩側的空隙都被纖細的少女占據,還是讓白鯉有種被包夾的錯覺,活像一根被緊緊夾在麵包中間的熱狗腸。
……
仿佛沾著露水的青檸氣息近在咫尺,自然又清爽,讓人聯想到冷泉浸透薄荷葉時帶來的那份沁涼,是再怎樣名貴的香水也揮發不出的味道。
這就是……社長的氣息嗎?
豐川祥子從未有過這種經曆。
作為白紙一般純潔的雜魚蕭楚女,從小到大連男孩子的小手都沒摸過,她的一切理論知識都隻來源於生理課上那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實踐知識更是直接為零。
哪怕如今什麼都沒做,睡衣也好好穿著,隻是普普通通和喜歡的男生同床共枕,還是讓她身軀緊繃,連呼吸都快要忘記。
睡不著。
根本睡不著。
甚至,比她離開豐川家的那個夜晚還要難捱。
人一緊張就會忍不住找些話題來聊,至少能打破這尷尬的氛圍,秘書小祥也不例外,擔心吵醒小睦,她悄咪咪的問道:
“社長,你睡了麼?”
白鯉睜開眼,沉吟了兩秒。
“現在醒了。”
“……”
秘書小祥弱弱道,“抱、抱歉……是我打擾到社長休息了……”
“開個玩笑而已,還沒睡,祥子有事嗎?”
本意隻是想讓小秘書放鬆一點,彆那麼緊張,現在看來,這個玩笑的效果似乎並不好,白鯉略過這個話題,同樣壓低了聲音。
“倒、倒也沒什麼要緊事啦……”
豐川祥子有些不好意思,“隻是,有點睡不著,所以想和社長聊聊天。”
“可以,想聊什麼?”
白鯉沒有拒絕,對他來說睡眠隻是模仿普通人生活方式的一種體驗,既然小祥想聊天,陪她說會兒話也無妨,關心員工心理健康也是一名好老板應該做的。
“說起來,我還一直都沒有見過社長的爸爸媽媽……”
豐川祥子很早就好奇這個問題了,忍不住問道,“伯父伯母也在霓虹嗎?還是說,留在了天朝?”
假如社長的父母也在霓虹,或許……自己可以抽個時間上門拜訪?假如得到兩位長輩的認可,豈不是直接保送到終點?
小秘書還在心中盤算著走捷徑的計劃,就聽白鯉淡淡道:
“他們去世了。”
“欸?”
豐川祥子沒能反應過來,一片黑暗中,藍發少女的表情有些呆萌。
“就是字麵意思,車禍。”
白鯉倒沒有多麼傷心,他是那種親緣很淡薄的人,第一世被拋棄,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穿越修行界,被師尊撿回玄天宗,才算有種家的感覺。
如今已是第三世,原身的父母早已雙雙死在車禍中,他見都未見過,自然也談不上什麼感情。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有這回事!”
祥子並不知曉這些內情,少女滿臉局促,心中又急又愧,雖然社長表現的似乎很平靜,但在她眼中這不過是故作堅強罷了。
社長一定是花費了很長時間才從這段打擊中走出來,如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又被她重新再撕開……
嗚,這下真的要睡不著了!
“哥哥,還有我在。”
一隻纖細的手忽然貼上了他的掌心,柔軟又溫暖,淺綠色長發的女孩側過臉,那雙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亮起光,像在無聲的訴說,“彆傷心”。
怎麼連小睦也來湊熱鬨?
白鯉有些哭笑不得,總覺得在少女們眼中自己似乎變成了某種缺愛又孤獨,總之急需保護的瀕危生物,可事實其實截然相反。
“沒錯,我和小睦都在!”
豐川祥子也緊緊抓起他的另一隻手,失去雙親的孩子往往會有比較嚴重的孤獨心理,極易自暴自棄,乃至自我封閉,就像失去港口的輪船,漂在海麵茫茫無所依靠,她擔心社長也會如此,平日隻是儘力在隱藏。
黑暗中少女瓷白的臉頰略微漫上一層紅暈,卻還是鼓起全部勇氣,從未如此堅定,“我們會一直陪在社長你身邊!成為你新的家人!永遠的命運共同體!再也不分開!”
家人……
這個詞對於白鯉來說有些熟悉,讓他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剛剛來到修行界時,人生地疏舉目無親,天地之大,卻無一處可容身,也有人像如今這般牽起他的手,告訴他,拜我為師,為師所在,便是你的家。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無聲笑了笑,“我記下了,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
“我、我真的沒有在說笑哦?”
豐川祥子像是不放心似的又一次重複了一遍,死死抱著他的胳膊,語氣是罕見的嚴肅,“這一路我們將不拋棄不放棄,直至生命的儘頭!所以社長你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千萬不可以做傻事跌絲襪!”
若葉睦也貼了上來,雙手環著他的腰,表情格外認真:
“哥哥,不可以做傻事。”
白鯉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勉強說服兩人,自己遠沒有她們想的那樣脆弱,更不會因此自暴自棄,卻無法說服她們放開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像是生怕他會偷偷跑掉似的。
他歎了口氣,本來就已經是兩片麵包中間的熱狗腸,這下更是直接擠成了沙丁魚罐頭,連喘口氣都費勁,更彆提是保持這樣的姿勢入睡了。
……罷了,就這麼著吧。
就算一夜不睡,對他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何況……
這種被人在乎的感覺……倒也不賴。